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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下集/百年詩集說激情\陳德錦

時間:2023-12-01 04:03:09來源:大公报

  圖:博爾赫斯詩集《布宜諾斯艾利斯激情》。\作者供圖

  二○二三年快到尾聲。一百年前,就是一九二三年,阿根廷作家博爾赫斯(Jorge Luis Borges, 一八九九至一九八六)出版了詩集《布宜諾斯艾利斯激情》。這部詩集只印了三百部,由詩人的妹妹設計封面。詩集初版沒有目錄,沒有頁碼,甚至沒有版權頁。日後聲名鵲起,雖經作者不斷修訂,依然保存早年的體貌,並且奠定博爾赫斯的創作方向:由現實走進歷史、走進超現實,乃至走進永恆和迷宮。

  博爾赫斯七歲時隨家人離開祖國阿根廷,遠赴歐洲因一戰淹留瑞士。在西班牙逗留時,受當時的文學新思潮所影響,從象徵主義、超現實主義中找到創作的靈感,甫踏足故土,即文思湧現,觸目成意象。眼見童年時出入的街巷,似熟悉而又陌生,似重臨又如初來,時空悠悠,年輕的詩人終被這一幅一幅荒涼的圖畫所打動。多年後,博爾赫斯在散文《失明》裏,縈繞作家心底是布宜諾斯艾利斯的「矮屋、露台、走廊、飬養了烏龜的儲水池,和那些吱吱作聲的窗戶,只有城市南邊保存舊貌。」

  《激情》一集,滲透了年輕詩人的浪漫想像,城郊平凡的景致在筆下躍動着光彩,然而不單只是耽溺於「黃昏,荒郊和哀傷」(序言),歷史、宇宙和歷史也在他的思海奔騰。墓園不再死寂,那裏精靈仍存;荒野並不悄靜,英雄人物曾去來馳騁。回到出生地,通過步移式的接近、散點式的注視,詩人把布宜諾斯艾利斯描繪成內心一幅不褪色的畫作,城區因此「失而復得」,「原以為這城市是我的過去/其實是我的未來、我的現在。」(《城郊》)

  這感受勝似海德格的詩意棲居,其激動又像陶潛重投田園的懷抱。把自己投入一個陌生的城市,或把陌生的城市注入自己的生命,這不斷轉換的過程形成了意義,詩人與地方和歷史彼此扣連起來。

  博爾赫斯的詩藝在於真切的想像,而非理性的剖析或情緒的渲染。

  就以《激情》集中的《晨曦》為例,此詩不但描摹黎明的景象,詩人還感受到一線曙光的啟示:當夜幕降臨,一切變得模糊不真實,世人不能分辨身處何地,只有徹夜不眠者才能向人廓清現實。黎明和黑夜交替,給詩人不是安慰而是世界滅頂的驚悸。縱然唯心,縱然有世紀末色彩,卻是詩人所掌握的美,日後成為他開啟魔幻、超現實寫作大門的鑰匙。

  博爾赫斯的《激情》出版百年,好評日隆,譯本也多,由於他採取較寬鬆的、惠特曼式的自由詩節奏,譯文(包括中譯)也亦步亦趨。我挑了集內兩首詩作,以傳統五言古詩格調試譯,看看是否能另有一種信達效果,並以此向這位對世界文學及中國文學有廣博知識的詩人略致敬意。

  《空蕩蕩的客廳》

  桃木為几案,室壁籠繡幔,

  聚室歡言笑,朝夕未隔斷。

  琳琅寫真像,栩栩時不遠,

  細看顯昔疇,昏暗已難辨。

  故人在舊時,淒涼向我啼;

  似見垂髫輩,佇足看晨曦。

  日照市街喧,牕明若琉璃,

  蒼涼遠古事,寂寂不可期。

  《晚霞》

  霞光淡無華,落日亦宏觀。

  沈沈西下墜,餘暉鏽郊原。

  瞬息幻動中,入眼靈俱顫。

  呼召黑夜臨,驚怖塵凡變。

  剎那無餘光,始知虛空相。

  如感夢剛覺,難覓絲毫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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