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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府梨園之粵劇篇/既承且傳 念茲在茲\阮兆輝

時間:2020-12-07 04:23:19來源:大公報

  圖:《香花山大賀壽》之護法菩薩韋馱,道教佛教滿天神佛都來參加觀音壽宴,主要看各路賀壽「神仙」的表演功架。

  編者按:

  習近平總書記十月赴廣東考察調研期間,回憶起四十二年前在潮州看潮劇的經歷,並且提到了潮劇名角姚璇秋的名字,令廣東傳統戲曲再次引起人們關注。為此,「書海漫遊」一連兩期刊登名家文章,他們分別從學藝點滴談到粵劇的前行之路,呼喚傳承振興聲聲入耳;又或是追本溯源,探尋潮劇歷史,細細研讀其底蘊,令人耳目一新。

  承傳這兩字,進入我生命裏、思想裏已經六十餘年了,現代很多人將之讀為傳承,當然這要看個人觀點及立場,我個人則認為每個人都是先承後傳。我從小就進入戲曲圈子,那時一心想承受先賢寶貴的藝術遺產,所以對於怎樣去承?承些什麼?承了還要檢視,是否百分百的承了,有錯嗎?有漏嗎?有理解不夠深入嗎?這都是承的時候的煩惱(也許可說成困擾),遇上不解的地方,必須請教高手,務求將所承回來的東西,完整地接收,保存。

  我出身的年代,很多前輩是看着粵劇大改變的,如:吸收了西洋音樂,不單吸收,還有一段日子是台上除了擊樂其他都不是中樂,到我出身的上世紀五○年代仍是這樣。穿戴以西方膠片為主,盔頭放上假鑽石。更有立體布景為票房號召,諸如什麼熒光燈、機關布景、扯線的大動物,如白蛇之類、演員在大水缸開打、空中飛人,從觀眾席三樓飛下舞台。

  為求存而縮行當

  現在想起當時情景也覺得十分危險。但那時因經營上的競爭,各出奇謀。沒有一樣與戲曲藝術沾上邊的,真正關乎戲曲藝術的改動便是唱唸從中州韻轉為白話,即是廣府話,我們從祖師爺張五先師在雍正年間將戲曲傳入廣東一直都是以中州韻為主,直到一九一一年後由幾位先輩倡議改用白話,這一變動令很多人煩惱,第一是不習慣,第二很多演員平日滿口鄉音,從小就學中州韻的唱唸,一些問題都沒有,忽然要轉白話,一下子便露底了,對戲行來說是個大風浪,還有就是為適應當時不景氣,實行了全行裁員,本來我們有十大行當一末、二淨、三生、四旦、五丑、六外、七小、八貼、九伕、十雜,但環境差了,養不起那麼多人了,迫得改為六柱制,變相將很多行當滅了。現在的不算是行當,只能算是職位。

  以上兩個大改動,幾乎是接連發生,經過大風暴後仍站得穩的,能不令人敬服嗎?我舉一位先賢為例,是靚次伯先生,他是舊時代轉新時代的佼佼者,這位先賢舊的固然好,新的東西,不單能應付,而且十分精彩,更難得就是,不管怎樣變動,到了他老人家的身上總覺得這就是廣東戲。但他的藝術又有幾人承得到呢?

  要承得好的話,必須古老戲的底子深厚,新舊能混合得宜,還不着痕跡,更加上這位先賢中年後,嗓音轉差,但他卻因此打造出獨特的唱法,你沒他的條件,就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能望其項背,而且只承其貌、未承其神,也就未算承得到,照這樣說來豈非承受藝術難於登天?這也不是,我們有一句話「若要人似你,除非兩個你。」承受是把好的東西吸收,更不是一個人的,一個派別的,就算你一家之藝術,也要集百家之長,所謂學無常師,再要將承下來的東西,檢視自己的先天條件有沒有本事去承受,否則便是把自己塞進牛角尖裏,越走越窄。

  重回正軌勿盲從

  說了半天,說明了承已經不容易,那麼傳又怎樣呢?其實傳比承更難,因為承,是靠你自己的努力、恆心、苦練、狠練,總會練到有成績,學的方面,用毅力、赤誠之心,可感動前輩教你,主動權起碼有一半在自己手上,至於傳呢?你可連十分一的主動權都沒有,看看現在的大環境,一般生活質素高了,父母看不得孩子吃苦,孩子被寵慣了,更不會自討苦吃,玩玩的大有人在。真正學戲曲的,不是沒有,不過實在太少了,加上現實環境,反正有一些藝術學校便交差了。

  成果如何?無人追究。粵劇界在表面受益不少,但誰看得出粵劇界已經逐漸走向衰亡之路?我不是危言聳聽,照目前的方向走下去,水準會越來越低,越來越不像廣東戲,大家如果仍然醉生夢死,迷醉着一些五光十色的幻景裏,則亡無日矣,因為多數人總着眼在什麼新思維、新布景、新劇本、新服裝、新的燈光和音響設計,更迷戀西方的導演制。團隊越大顯得越有規模,動不動就可用上過千萬港元,從而將粵劇推向不能經營的地步。

  粵劇本身已經受東、西、北三方面「夾攻」,東是崑曲越劇,北是京劇,西方的更不用說,我們報家門,被視為老土。說到底要教育下一代成為中國人,要認識自己的東西,要有文化自信,才有前途,否則永遠被人牽着鼻子走。

(文章小題為編者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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