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很靜。因為疫情,整日足不出戶,多了時間思考。尤其是午夜時分,我更容易聽見自己真實的心跳。將手機丟在客廳,卧室的大床成了我的冥想之地,思緒也更容易觸碰平日裏忽略的問題,比如朋友就是另一個自己。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不需要愛情的,因為愛情難免產生依賴、成為枷鎖,身陷一種不自由。期待愛情的開花、婚姻的果實,甜蜜還是酸澀無時不刻考驗人生智慧,這太累。在人與人之間的防備與偽裝幾乎無所不在的今天,友情更值得期待,因為它實在,它簡單,它讓人可進可退,它讓人輕鬆愉快。人以群分,雖然我們經常驚異於人和人之間的不同,為人性深不可測的各種可能性瞠目,但在一直尋找和自己相似的人的過程中,內心對這個世界也就越來越理解和包容。我們希望碰見另一個自己,然後感覺到安全和踏實。
在友情中,我能夠獲得完全的自由,彷彿一條河流陪伴着另一條河流,一棵樹凝視着另一棵樹。倘若有相知的朋友,說一些體己的話,可以不加掩飾地傾吐內心所思所感,分享秘密、快樂與憂傷,日子也就不那麼孤單了。很慶幸,寫作讓我認識了一些有相同理想的朋友,我們都很相信辛波絲卡的那句話:「我熱愛寫詩的荒謬,勝於不寫詩的荒謬。」我們都在寫作中擁有自身的存在感。這是交往的前提。
想到這,我起身,來到書桌前。窗外,無邊的黑夜像是大海,似讓我看到浩瀚而蒼涼的人生。攤開信箋,我打算寫一封信,給我遠方的朋友。我和他有這樣的約定:在一個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屋子裏,我們一起寫作、一起老去。然後,我就可以安然地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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