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有支歌在抖音大火，有一句詞是「○○後的同學，不會說方言」。其實，何必「○○後」，「八○後」方言水平就已堪憂。

　　我離鄉求學、工作二十多年。剛到北方那會兒，手機還不普及，與家裏通話，每周一次，已是奢侈。南方人十里不同音，流落異地，須同鄉同村，方見真鄉音。有一次和一位小同鄉吃飯，他比我離家更早，吃着吃着，忽停住了伸向宮保雞丁的筷子，低聲道：能有人說說家鄉話，真好！

　　去年返鄉，朋友說，這麼多年，你的家鄉話還沒變。我知道這並非實情。我的口音早變了許多。如果有家鄉話考級，大概成績不會太好。這本不待我離開家鄉，自打上學，學拼音，日常「土話」和場面上的「官話」已是兩個世界。

　　讀大學時，流行一種遊戲，用家鄉話朗讀書的篇章。這看起來容易，真要讀就很難。書裏那些字，從我認識它起，就是以「官話」的樣子存在的。尤其是那些高端的內容，更非鄉間日常所有，即便念出來，也事先在腦中經過轉換，不順暢，也不地道。

　　約莫十多年前，社交媒體發達起來，聯繫變得方便，網絡社區也漸漸變多，方言找到了領地。但那時網上「聊天」用文字，文字比「官話」更一本正經，常拒鄉音於千里之外。於是，就很羨慕粵語同胞，他們的家鄉話竟可以流暢地「寫」出來。

　　再後來，各地「方言文字」，好像多了起來，還成了文化符號。我的單位附近有家不起眼的川味兒小館，牆上掛了些小木牌，以墨筆行書四川「方言字」，如「巴適」「大套」，配以拼音和解釋，添了不少佐餐之樂。

　　近年語言軟件發達，不但可發方言，聰慧者竟能翻譯，而且會處理的方言越來越多。不過，方言之秘密在不可通解，如一「方」之言與屬地之「方」不再綁定，「風語者」或也將消失殆盡了罷。這是方言之幸，還是不幸，恐怕只能留待時間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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