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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暄集\還來就菊花\趙 陽

時間:2019-11-06 04:24:17來源:大公報

  生於北國,對菊花自不陌生。兒時,母親在家裏的陽台上養花,我近距離地跟蹤觀察過:菊花盛開時,絲狀的花瓣披拂、拳曲,像千手觀音緩緩打開的手掌,香氣濃郁。盆栽的菊花當然不寂寞,陽台上常年有仙客來、芍藥與它為鄰作伴。而街心公園的菊花就顯得孤獨凜然。深秋時節,一日寒過一日,終有一天,大雪來臨,未曾謝盡的菊花只剩下一小團殘蕊掛在乾枯的花托上。我伸手輕輕拂去上面白色的雪,那殘蕊硬硬的,但終究還是掉落在泥土裏。不知為何,那一刻,我內心裏湧起的滿是憐憫:那些野外的菊花,又可曾有人為它拂去雪花,終不過自生自滅罷了。

  或許是因了如此體驗,我對詩詞之中關於菊花的吟誦總有所保留。比如,「寒花開已盡,菊蕊獨盈枝。舊摘人頻異,清香酒暫隨。」世人看到的是菊花傲然綻放的形象,殊不知這絕美的背後,除了終究碾落成泥的悲壯,還要承受「頻異」的採摘。這類詩詞讀得越多,我越慨嘆菊和菊也定是命運迥然的。

  看花就是看己,心頭之花,亦是眼裏之花。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塵世間終究又有幾人能逃過?即便是寫下「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陶淵明,到了晚年也還是慨嘆「寧固窮以濟意,不委屈而累己」,到底是塵俗之心未滅。如今,我已是人到中年,我看菊花還是菊花,孤獨、淡泊,不假他物,但有時也難免世俗的羈絆。

  只不過,隨着年齡的增長,少了許多感性的觸發,多了一些家常平淡和隨遇而安。於是,也就越來越喜歡孟浩然的《過故人莊》:「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尤喜「就」字,道出了真正的隱逸。與生活和命運達成和解,對身邊日常萬物抱有一顆歡喜心,或許才是菊之本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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