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遊客在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利川市騰龍洞的洞口處乘坐熱氣球。/新華社

　　在相約去往湖北大冶、神農架和恩施時，常年總在忙碌之中的凱麗正在演出莫言編劇的話劇《鱷魚》，她當晚卸妝之後給我回短訊，對此行興致勃勃。於是炎熱七月出發，從京城到大冶，再進入神農架，頓感清涼。神農嘗過百草的山巒裏，清泉化為溪水，潺潺不斷，一直流往長江三峽的巫峽口。

　　從神農架坐高鐵到長江邊，不到半個小時，似乎是跨越了兩個季節，凱麗沒有來過恩施州轄下的巴東縣，她登上峽口的大面山，佇立山巔，極目遠眺，那一江大水浩浩蕩蕩奔騰而來，看山下一彎江水，如碧綠的綢帶，她像個孩子似的拍手笑道：「巴東好美呀。」

　　長江三峽流域與武陵山區的懷抱之中，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宛如一顆被歲月珍藏的明珠，從長江邊的巴東到首府恩施市，一路經過了森林花海，千年古道。而近年開通的高鐵線，一個個隧道連接着一座座高架橋，穿越了從前的高山峻嶺。從車窗往外望去，綿延於渝、鄂、湘、黔四省（市）之間的武陵山地，山峰起伏，有的如利劍直插雲霄，有的似馬幫遙遙逶迤，姿態萬千。

　　從前我在恩施生活過多年，也曾去過大峽谷，但那時或許因為來去匆匆，或許是因為恩施的山水奇絕之處甚多，並沒有特別留意。但如今只要到了恩施，當地的朋友就會熱情介紹一定要去恩施大峽谷。乘坐索道沿着雲龍河峽谷西側山坡緩緩上行，就如同開啟了一場仙境之旅。隨着索道的攀升，一道道景觀在眼前依次展現。清江升白雲，絕壁擋群峰，一座座天然石橋橫跨在山峰之間，橋洞相連，形成了絕世景觀。更有地下暗河奔湧而出，化作一道道飛瀑，氣勢磅礴，奇妙巨大的天坑與深邃的地縫不禁讓人瞠目結舌。

　　八百里清江，發源於恩施州的利川齊岳山，自西向東流經恩施、宣恩、建始、巴東、長陽、宜都，最終匯入長江，為這片大地增添了無盡的靈秀之氣。清江河畔流傳的民歌民謠甚多，有一首古雅的南曲《漁家樂》常年流傳：「春去夏來，不覺又是秋，柳林河下一小舟。漁翁撒網站立在船頭，頭戴斗笠，身披蓑衣，手執絲杆，腰繫漁籃。但只見波浪滔天忙解纜，柳林之中去藏舟。左邊下起青絲網，右邊垂下釣魚鈎。釣得鮮魚沽美酒，一無煩惱二無憂。風波浪裏消歲月，荷花林中度春秋。」這南曲作者不知為何人，卻是代代相傳。

　　恩施在雍正十三年改土歸流之前為土司制，始建於元至正六年（一三四六年）的唐崖土司城為世界文化遺產，是「中國土司遺址」的重要組成部分。恩施州城裏復建了土司城，巍峨聳立的城門，飛檐翹角的吊腳樓，蜿蜒的城牆，散發着歷史的韻味。坐在吊腳樓裏，當地熱情的主人播放了一曲凱麗主演的電視連續劇《渴望》裏的主題曲《悠悠歲月》，一下子讓凱麗與周圍的遊客們熱淚盈眶，有人不斷說，那是一個時代的記憶。

　　土司城不更是一個時代的記憶？自古以來，恩施為土家族、苗族等多個少數民族的聚居地，創造了豐富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土家擺手舞，依山而建的吊腳樓，土家織錦西蘭卡普等，各級非遺項目總數達九百六十三項。

　　土家女兒會被譽為「東方情人節」，每年農曆七月十二，恩施各地的姑娘們都會精心打扮一番，身着絢麗的民族服飾，三五成群地來到集鎮上，等待着意中人的出現。小伙子們則會主動上前與姑娘們搭訕，有的會唱着悠揚的山歌，有的會拿出精心準備的小禮物，送給心儀的姑娘。如果姑娘對小伙子有好感，便會回應歌聲，或者接受禮物，然後便有了情意綿綿的相會。

　　唐代詩人白居易曾在任忠州刺史之時，來到恩施寫下《竹枝詞》，「竹枝苦怨怨何人？夜靜山空歇又聞。蠻兒巴女齊聲唱，愁殺江樓病使君。」清嘉慶年間恩施知縣詹應甲所作《清江詞》，吟道「清江好，客作土家多。柳市攤錢喧草語，秧田打鼓唱苗歌。背簍裹煙蓑」，這些詩作正是恩施為歌舞之鄉，好客之鄉的真實寫照。

　　凱麗來到恩施州府的土司城，女兒城，不少遊客認出她來，要與她合影，凱麗總是親和地與人站立在一起，由他們拍照。凱麗說，恩施的人民真熱情，走到哪裏都會看到一張張淳樸的笑臉，她也不禁受了感染。一位從京城來此掛職的文化工作者深有同感地說，在恩施不需用手機導航，只要你問路，無論老少都會周到地指引，甚至還會親自帶路前往目的地。在鄉村，如果你走進一戶人家，主人會毫不猶豫地拿出家中最好的食物來招待，這裏的民俗一直就是這樣。

　　恩施的美食豐富多樣，且價格親民。土家合渣，以黃豆為主要原料的特色菜餚，口感細膩，營養豐富，味道鮮美。一碗合渣配上幾碟小菜，就能讓人吃得心滿意足。還有恩施小土豆，個頭雖小，但口感軟糯，香氣撲鼻，無論是烤着吃、煮着吃，還是炒着吃，都別有一番風味。在街頭巷尾，隨處可見售賣小土豆的攤位，幾塊錢就能買到一份，可以大飽口福。土家臘肉、糍粑、油茶湯等，也都是讓人回味無窮的美食，外來人會帶着驚喜地發現，價格都非常實惠。

　　七月的驕陽，烈日炎炎，但當白天的熾熱還未完全散去之時，我發現清江河畔，女兒城外，西蘭卡普大劇場外已是人頭攢動，且多半是來自外地的遊客。我好奇地問幾個浙江口音的年輕人，為什麼要來恩施，年輕人爽朗地笑着說，這裏蠻好玩，蠻有意思的。

　　抗日戰爭時期的恩施，曾經作為從武漢遷移而來的省府所在地，達七年之久，那時從武漢到恩施，需要乘船先到巫峽口的巴東，再乘燒木炭的汽車到恩施，唯一的一條公路時斷時續。而如今高速公路四通八達，鐵路通到了武陵山區的腹地，崇山峻嶺間架起了便捷通道，恩施的著名景點大峽谷、騰龍洞、巫峽口、仙山貢水、巴人河等串珠成鏈，難怪人潮如織，紛紛來到這美麗恩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