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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談/書緣與書展/賴秀俞

時間:2020-07-28 04:23:56來源:大公報

  圖:今年香港書展因應疫情延期。圖為上屆書展盛況/資料圖片

  要成為一個合格的文藝青年,當然少不了逛書展。影展、畫展和書展,堪稱文藝青年的三張「通行證」。殊不見諸多影展售票時,大量影迷為一張電影票搶破頭的場面,足夠讓那些曾經鬱鬱不得志的導演產生極大的誤會:文藝市場已然迎來了黃金時代。然而這往往不過是文藝的泡沫時代。但我必須說,不管這份狂熱是否經得起考驗和深思,消費畢竟讓一些文化生產延續了生命,延展了空間。在這個意義上,書展日漸淪為「賣貨」的場合,一點也不意外。誰也無法否認,消費社會是當下最大的現實之一。

  很多人到書展,掛在口頭上的一句話是「打幾折?」偌大的會場裏,人聲嘈雜,拖家帶口,大包小包,彷彿一下子到了書的「街市」。一大堆出版商也以低折扣為噱頭,把書展當作清理庫存的平台。雖說艱難時世,低價拋售無可厚非。但實際上,在知識付費風潮愈演愈烈的今天,書價實在便宜得可憐。唐諾說,沒有比讀書更便宜的事了。比起萬里路,萬卷書的確成本低廉。這樣的低廉背後,被遮蔽的往往是勞動力的廉價「售賣」。今天還立志進入圖書出版業,以及在編輯崗位上堅強留守的人,完全稱得上看淡俗世名利,只為「一片冰心在玉壺」。於是,書展成為圖書促銷會,我們卻也要承認,乃至慶幸它為如今身處「寒冬」的出版業帶來的積極作用。

  況且,我一直認為,書展的重點不在於「書」,而在於「展」。君不見每次書展的重頭戲,幾乎都以文化名人的現身為宣傳要素。如今許多以娛樂明星為想像圖式打造的暢銷書作家,早就將粉絲文化帶進了展區。他們擁有讓諸多純文學作家望塵莫及的「流量」。除此之外,繽紛的主題展覽也是書展必不可少的部分。去年香港書展的「科幻及推理文學」年度主題就讓人大開眼界。但我想這些都只是這個閱讀派對的部分核心,另一部分書展的風景,由讀者構成。每次走進書展,我總會驚訝這個世界上竟有這麼多形形色色的愛書人。那些稚嫩的孩童,或滄桑的老者,駐足在一個個貨架前,踮起腳尖,或俯身低頭,細細打量一本書。這份對書的關切,對知識的好奇,是書展最為寶貴的「讀者面面觀」。書展作為一個展覽最大的無形資產,恐怕就是這些讀書人。於是,一年一度的書展,實際上是這些讀書人之間的「千里來相會」。

  書展的另一個好處,是呈現了一個敞開的文化空間。嚴肅的、通俗的,一應俱全。與精英化相反,書展的通俗化、大眾化才是圖書和閱讀更為廣泛地存活的不二法門。那麼,「敞開」作為一個良好的品質,便成為書展的精神核心。它應該包容盡可能多樣的書、多樣的人,不斷開發閱讀的可能性,使其成為一種持續的市場動力。

  讀書多年,慌不擇路地讀過大大小小的書,書這個物件已成為我的日常生活。日漸熱鬧的書展雖然不再具有曾經的魔力,但相對於長年累月地蟄伏在房間或圖書館一角的案頭讀書人而言,到城市的另一端參加書展這個大派對,到底是一件難以拒絕的事。這是一個不需要入場門檻的空間,到處是陌生的面孔,卻又充滿着熟悉的、快樂的空氣。畢竟,這是一個閱讀共和國。天下所有讀書人、愛書人擁有一種默契,那就是一種廣泛意義上的惺惺相惜。

  戴錦華說得好:影院是「宅一代」不多的需要「肉身」下場的空間。相比起促銷場所、城市盛會,我也更願意將各式各樣的書展看作社交平台。其中不僅有人與人的相遇,也有人與書的緣分。在信息爆炸的時代,當代人不得不承認,我們的確時時刻刻處在信息的垃圾場中。而且,這個時代生產的圖書實在太多,要練就一雙去蕪存菁的慧眼,還真是不容易。於是,遇到一本「命中注定」的書,也是一件需要運氣的事。這樣一來,多多少少,逛書展得以搖身一變為一個羅曼蒂克的故事。在當下被一張張屏幕包圍的時空中,電商購書和電子閱讀已不再是新生事物。那麼,當代人能到書展買一本紙質書,多少有點古典主義的味道。   回到祖師奶奶的語境,這種相遇的時刻也可以用文藝青年喜聞樂見的方式進行轉譯:「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裏,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唯有輕輕地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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