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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什錦\小議《人物龍鳳帛畫》\蘇昕仁

時間:2019-05-03 03:18:09來源:大公報

  圖:《人物龍鳳帛畫》一九四九年出土於長沙楚墓\作者供圖

  賞畫其實是一種思考與想像能力的訓練,賞古畫的訓練強度絲毫不遜於分析現代主義、後現代主義的作品。時間距離雖製造了畫家與今人的鴻溝,卻又創造了我們依據現今的種種資料、觀念進行「回憶」與「重構」的想像空間。此外,許多關於古代的後世文獻內蘊了太多後人的寄託,於是所記載的古代也多出自後人幻想,相較而言直接流傳下來的畫作反而可靠得多,無論如何都抹除不了它所攜帶的各類生活或思想「痕跡」。考古為現代人了解古代世界貢獻巨大,本文所討論的這幅戰國時代的《人物龍鳳帛畫》,就是一九四九年方才於長沙楚墓出土,是現存最早的中國帛畫之一。

  畫面下方是一位身着長袍的女性,合掌而立,看似在祈禱,眼睛仍是睜開的。從衣着來看,確如今人考證,係楚國婦女的曲裾袍(可參劉建平、姚仲新編繪的《中國古代服飾》),如就服裝的精細程度以及紋飾而言,絕非出自一般平民身份或日常生活場合。這位女性頭頂有一隻鳳鳥,無論大小比例還是翅膀、羽毛等不同部位的巧繪,都與人物相差無幾,且遠勝於一旁的夔龍,凸顯自身的主題地位。鳳鳥呈飛翔狀,從容自得,十分神氣。結對出現的夔龍並非是龍,乃《山海經》所載的神獸,形似蛇,是一隻腳的爬行動物。有人認為鳳寓生、龍寓死,女子祈求鳳能夠打敗龍,在我看來這並不可信。與這幅畫時期相近、一九八八年於太原趙卿墓出土的實用器皿如鑒、壺,禮樂器如鎛,都是以夔龍與鳳鳥同時作為紋飾。神獸圖騰與上古先民對自然的理解有關,其中一部分各自象徵某一類自然現象及其秩序,更是人們祭祀的對象。

  然而,當我們嘗試就這些圖像符號作出諷喻解釋(即認為在符號表徵背後另有真意)時,必須非常謹慎,比如在當時鳳尚未與女性聯繫起來,又如鳳鳥是百鳥之王,而據《山海經》,夔龍「出入水則必有風雨,其光如日月,其聲如雷」,二者皆非等閒之輩,同時出現又並列升騰,似乎並非打鬥、對立,其身份之尊貴不僅使女主人公的舉止毫無怪異之處,更與她的衣着打扮相呼應。鳳鳥紋作為青銅器的主要紋飾,其比例也時常超出其他樣式。故而其他將鳳鳥視為洛神等解釋也屬於先入為主、過度闡釋,以為女子祈求靈魂升天一解則尚可自圓其說。帛本身是一種當時格外珍貴的絲織品,且不說有可能提供給貴族作為手帕等日常用途,這幅帛畫是作為陪葬品出現在我們面前的,畫面內容主要突出了墓主的顯赫地位,金維諾就曾指出畫中人很可能即女墓主。此外,關於這幅畫還有一些有趣的聯想,譬如女子腰身極度纖細,有人就想到了《墨子.兼愛中》所言「楚王好細腰」,當時連大臣都不得不節食,楚地女子恐怕也是以瘦為美了。

  中國上古繪畫自發端以來,一面提供美的享受一面滿足於實際用途,包含勾勒山水、鳥獸、人物,後逐漸地也為禮法的需求服務,從器皿、旗幟、服飾的繪製也漸漸發展到壁畫等藝術形式。這幅帛畫無疑由此傳統演變而來,作為實用裝飾,又反映特定的審美與觀念訴求。中國繪畫在三代以前就已然具備曲直、粗細變化多端的線條,不同顏色相互搭配,象形思維尤其顯著。而三代以來的繪畫更見虛實結合、觀念的傳遞(如周天子處理政務的廳堂門上繪有猛虎,象徵權威)。《人物龍鳳帛畫》色彩勻稱,線條工整又極為生動,已顯示出早期畫藝的較高水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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