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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膠囊裏的烏托邦/ 穆楠奇

時間:2018-07-13 03:17:09來源:

  圖:皮拉米登猶如歷史的紀念品/作者供圖

  北緯78.41度,北極點和挪威大陸之間的斯瓦爾巴群島上,有一座被蘇聯人遺棄的小城,叫皮拉米登。在這裏,一元不能復始,萬象從未更新。傾斜的桌椅斑駁的牆面;廢棄的熔爐和蘇聯時代的宣傳畫;記錄了屬於那個年代的故事。廣場中央,仍矗立着全球最北的列寧像,靜靜地望着聖彼得堡的方向。

  皮拉米登,一九一○年由瑞典人建立,一九二七年賣給了當時的蘇聯。二戰過後,處於鼎盛時期的蘇聯將這座全球最北端的小鎮,打造成了一座面向西方的「窗口城市」。它是社會主義的優良樣板。

  小城裏九百多人和睦共處,有宿舍,有食堂,也有處於當時尖端水平的醫療設備和醫護人員,甚至還有一所小學。城邊的礦場二十四小時開工,城裏的食堂也跟着二十四小時開伙,當時的工人每個月可以獲得兩瓶伏特加和十杯啤酒,餐飲全部免費。閒暇時,居民們會在全球最北的室內籃球場和全球最北的游泳館裏組織比賽,既增進友誼又為建設社會主義強身健體。

  他們還在北極的土地上搞起了溫室種植,自產青菜,土豆和黃瓜,甚至還飼養了牛羊等家畜。

  雖然地處地球邊緣,但皮拉米登當時的生活水平要比俄羅斯大陸還好,舒適安逸的生活,在敏感焦灼的冷戰時期,顯得尤為可貴。它在北極圈裏,向整個資本主義陣營展示着蘇聯的強大和興盛。

  當時的蘇聯人既想展示自己的優越,同時又默默想像着西方世界的模樣。城裏的單身女生宿舍被命名為「巴黎」,隱隱描繪着當時蘇聯男青年對愛情的浪漫想像。

  上世紀九十年代蘇聯解體後,俄羅斯經濟泥石流一樣下滑、虧空,最終波及到了這個曾經的「世外桃源」。一九九六年,一架載着一百四十一名皮拉米登礦工及家屬的飛機,在從莫斯科飛往北極的途中墜毀。空難後賠償不足,事故原因無人調查等連鎖反應,讓小鎮居民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絕望。兩年後,俄羅斯政府決定關閉當地的煤礦,居民陸續遷出。自此,皮拉米登成了鬼城。散亂擺放的傢具仍保留了主人離開時的模樣,娛樂室裏的鋼琴上還架着琴譜,像是馬上會有人回來重新開派對。

  今天的皮拉米登只有十一名居民,他們在這裏做導遊,守護着這座「時間膠囊」。城裏沒有電話、沒有互聯網,對外通訊靠寫信,島內通話靠對講機。但即便這樣,這十一個人還是搞了一個蒸餾室釀酒,過上了與熊為伴,獵槍、伏特加不離手的那種,傳說中的「戰鬥民族」的生活。

  我們的導遊是個二十七歲的俄羅斯小哥,他用帶捲舌音的英語,激昂慷慨地講述着連他自己都不熟悉的蘇聯時期的生活。

  廣場中央的標誌牌上畫着一隻四不像的北極熊。俄羅斯小哥解釋說,當年那個負責宣傳工作的蘇聯人還沒見過北極熊就被要求畫個標誌,所以他乾脆畫了一個大白狗。但如今的皮拉米登,北極熊才是它的真主人。據悉,全球只有兩間酒店被北極熊造訪過,一間在俄羅斯,另一間就是十一名皮拉米登居民現在的宿舍。

  儘管大批動物湧入,但極地凜冽的空氣讓分解以極慢速進行。科學家說,此城可再留五百年。皮拉米登就這樣,像個歷史的紀念品,把蘇聯的剖面冰封在北極,讓它幾個世紀後還能「昨日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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