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月，樹葉紛紛變色，金黃、赭紅、艷紅都有。風吹過，飄飄蕩蕩落到根部，很快堆起厚厚一層。上班經過小鎮一對老夫妻的家門，看到老先生扶着助步器在戶外散步。他遠遠跟我打招呼，還笑言「羨慕你無痛無病，健步如飛」。去年我離開小鎮時他還精神百倍地在後院除草種花，沒想到今年居然不良於行了。前一陣看到他太太走路趔趄，也不再是兩年前每天去大學游泳館運動的樣貌。老兩口從前手牽手行走街頭也成了往事。

　　學術休假一年歸來，突然發現很多故人都衰老了。退休同事偶然回校聽講座，個個白髮蒼蒼或行動蹣跚。可能朝夕相處，每天見面時覺察不到歲月無情。分開一段時間後重逢，光陰的痕跡就明顯多了。何況還聽到好幾樁人有旦夕禍福的故事，比如常規洗牙引發心梗，無名感染造成敗血症，無來由突發漸凍症，有人殞命，有人病危，着實令人唏噓。

　　不知不覺，我的年齡也到了人生的秋天。雖然還是每天跑步，速度卻比從前放慢多了，不是老先生說的「無痛無病，健步如飛」。即便目前尚無重大健康問題，但每天工作，有時也覺得疲勞，忙忙叨叨，也會腰酸腿疼。專家們樂觀預言：經過四十多歲的憂患中年，我們此後每年的心態會越來越樂觀，完成教育、事業有成後的「人生第三段」完全可以不輸於前兩段的精彩。理論上也許如此，但親身經歷白髮、皺紋、失眠、疲倦等切身感受，很難始終保持高昂的情緒。

　　活到人生金秋，能做的也不過是嚮往孔子的境界，終身學習，樂而忘憂，不知老之將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