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芡實—江南秋之味\梅 莉

時間:2019-09-02 07:43:57來源:大公報

  之前收到一袋名叫芡實的東西,我竟不知它到底為何物,更不知怎麼吃。光看賣相,一顆圓圓的芡實淺紅米白相配,粉雕玉琢,煞是可愛。

  於是,我拍了照片發在朋友圈,問此為何物,怎麼吃。不一會,許多朋友開始給我科普。有人說眼下正是食芡實的最佳時節,鄭板橋有詩雲,「最是江南秋八月,雞頭米賽蚌珠圓」。芡實,小名叫雞頭米,江南風物,長在水裏,屬於睡蓮科,果實毛刺刺的特別像雞頭,因此而得名。難怪我乍一看它像蓮子,也有幾個朋友猜成蓮子了,原來它們同屬一個大家族。據朋友講,如今雞頭米身價大漲,是因為本來種植就不易,再從刺殼裏一個個手工剝出來兩手烏黑更不易,它還有去濕補脾之功效,所以物有所值。日常的吃法,可熬粥、可做甜湯,可配菜清炒。

  於是,我從最簡單的做法下手,熬粥。早餐,一碗芡實粥、一碟小鹹菜,配上自製的香菇菜包,吃好出門上班,會覺得這世界變得溫柔。做甜羹,把銀耳、桂圓、紅棗、蓮子、冰糖加清水放一起燉,今秋再加幾粒芡實,燉到湯汁又稠又黏,每天喝一小盅,即使秋風生澀,皮膚也不會乾燥。

  朋友們的精彩回答使我受益匪淺。有個「紅迷」兼吃貨朋友批評我不知芡實,肯定是沒好好讀《紅樓夢》。因為在《紅樓夢》第三十七回裏寫道:「襲人聽說,便端過兩個小掐絲盒子來。先揭開一個,裏面裝的是紅菱和雞頭兩樣鮮果,又那一個,是一碟子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又說道:『這都是今年咱們這裏園裏新結的果子,寶二爺送來與姑娘嘗嘗……』」她告訴我此雞頭是指芡實,又講曹雪芹也很喜歡吃芡實,曾創造了一道蘇州名菜──「大蚌燉珍珠」,即把芡實塞進魚腹,加佐料清燉,煮熟后魚鮮與芡實的香味互相滲透,妙不可言,去蘇州可品嘗這道菜。

  蘇東坡也是個著名吃貨,他對養生頗有心得,對芡實更是情有獨鍾。在《東坡養生集》裏寫他的養生之道中有一條就是吃芡實,吃法奇特:不時地取一枚熟芡實,放入口中咀嚼,待津液滿口,再鼓漱幾次嚥下。東坡先生每天堅持不懈地如此食芡實。另外,他還喜歡用芡實熬粥喝,聲稱:「粥既快養,粥后一覺,妙不可言也。」真是個頗得生之樂趣的大文豪。

  有個古詩詞底蘊深厚的才女友人回答耐人尋味,只有三個字:楊貴妃。我暗自揣測了好久,這芡實怎麼變成楊貴妃了?莫不是楊貴妃國色天香,宛如出水芙蓉、清如蓮子,所以,她是想說這東西是蓮子?於是,我回覆她,蓮子?回答錯誤。結果,她說,回答沒錯,貴妃出浴時,唐玄宗形容她似「軟溫新剝雞頭肉」。果然「食色性也」。

  當然,長得好看的食物如同顏值高的人一樣,生下來就會得到更多的關注與喜愛。至於後來的命運如何,到底還是要拼皮相之外的東西。

  我在芡實的美味裏,憧憬着江南的秋天。於是,去蘇州,推開平江路上一間蘇式點心小舖,要了一碗糖水雞頭米,慢慢品嘗。如果說芡實代表江南秋之風味,那麼著名畫家吳冠中畫筆下的江南秋天,灰牆黛瓦,秋葉如火,野渡舟橫,寥寥幾筆便是整個江南,卻道「江南」好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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