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中山陵果然氣象不凡。站在最高處回望，山巒環繞，綠樹葱鬱，當得起「好風水」的名號。不過，哪怕長長的墓道如今不用步行，可以搭乘旅遊電瓶車直到山腳下，要「一覽眾山小」還得先攀登數百級台階，對體力差、腿腳不便的遊客可不容易。

　　一九二九年中山陵落成時舉行過盛大的儀式。中山先生的遺體走京杭大運河，在南京中山碼頭靠岸，經過中山路來到山腳下，最後送上山頂安葬。諸多在南京工作的外國傳教士以及其他頭面人物都被邀請前來觀禮。他們留下書信、日記記錄當時的盛況，其中不乏腹誹之詞，一致認為如此興師動眾太過鋪張。他們不理解的是，中國人講究「極盡哀榮」，大人物的喪葬儀式更是不可馬虎。墓道漫長，陵墓高聳，為的是培養大眾的敬畏之心。寺廟深邃，人跡罕至，朝聖者三步一拜、五步一叩，彰顯虔誠，其建築設計不也正是基於同樣的原理嗎？

　　與朝聖建築相對的是休閒建築。原為明清私家宅邸的蘇州園林面積有限，地勢平易，即便為造景故做曲折，翠竹幽花、假山池水的小景致仍然讓人覺得可親。杭州西湖同樣是國際知名的景區。這裏四面敞開，免費開放，遊客從各地前來，絡繹不絕。但管理規範，整潔有序，很好地整合了自然風光和人工建構。漫步湖畔，春風徐來，目中一枝桃花一枝柳，耳畔啼鳥婉轉，令人沉醉。千年的歷史文化積澱，古今的詩文、神話更為湖光山色添香增色。難怪我的美國學生來了都不想走。

　　朝聖與休閒都是人類的精神需求，各取所需，無傷大雅。所可慮者，建築定位不當，不倫不類，該崇高神聖的搞得烏煙瘴氣，庸俗不堪。該輕鬆悠閒的反倒裝腔作勢，正襟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