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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入地之旅/李憶莙

時間:2019-01-10 13:47:54來源:大公報

  久聞在重慶的武隆縣,有兩處典型的喀斯特地貌自然奇觀——天坑和地縫。

  既然到了重慶,沒理由不去看一看。況且,重慶去武隆只需三個小時的車程。所謂的喀斯特地貌,主要是可溶性灰岩層受到地下河流長時間的沖蝕,導致地表坍陷而形成。此外,地殼運動的撞擊、相互擠壓,岩層斷裂錯開,地表產生裂縫等等也是成因。

  天坑和地縫其實是一體的。許是因着生意方面的考慮吧,分為兩個獨立的景區。一般都是先到天坑,然後再坐電瓶車去地縫。天坑的形成如前所述,是由於地下河流的沖蝕,岩層坍塌而形成的一個漏斗形的大坑身處兩大奇觀之中,真不由我不嘆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不知怎的,我那顆粗糙的心,竟在此時忽然變得細緻起來,變得謙卑而有所感——覺得人類是何其的渺小,小到像一粒塵埃;而我們那短短的幾十年有涯人生,比起眼前的山高水長真是一霎眼間的短暫啊!

  天坑氣勢磅礴,四面都是絕壁,在坑底仰望天空,想起的是古人所說的:「坐井觀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是啊,頭頂這片天可大着呢,豈敢胡言曰天小?而渺小的我,面對自然界的鬼斧神工,除了震撼、除了驚嘆,找不到任何可形容之詞,更無所謂言語和感受。此時此刻但覺天下所有的言語、文字,全屬多餘。

  然而,更讓我震撼的,是那建在天坑頂上的玻璃眺台。這號稱是目前世界單塊面積最大的懸崖玻璃眺台,可容納三百人同時踩在上面。眺台距離坑底是垂直的二百八十米,相當於一百層樓的高度。若問踩在玻璃眺台上是什麼感覺?我的回答是腿軟。

  我是第一時間就被驚嚇得跪了下去!而且還要等好久好久才能定下心來,再慢緩地由跪而坐,盡量把動作減到最小最輕(本能地認定坐比跪安全,這當然是自欺了)。

  人在萬丈的懸崖之上,膽戰心驚是必然的,同時也感覺非常刺激和美妙——離天那麼近,使我想起踩鋼索的人。真不知是玻璃眺台在測試我,還是我在挑戰玻璃眺台?在刺激與膽顫之際,我已忘記仰看遠天與俯瞰懸崖下面深邃的風景是怎樣的心情了。可我記得許多年前,曾看過一部記錄片《偷天鋼索人》,說的是一個走鋼索的人,他有一個偷天的夢。

  天,我肯定偷不走,可我上去了。這「上天」的經歷,將永留在我心中,成為無懼之源。

  地縫是什麼概念?它是地表裂開了一條很深很深的縫,有二百至五百米之深,長五公里,形成了一個大峽谷。兩側峭壁矗立,植被茂密,老樹盤根。

  暗河在谷底長流,還有泉水淙淙,更有從百米高處一瀉而下的瀑布,氣勢之磅礴,令人嘆為觀止。或許,地縫沒有天坑的動人心魄,但它明淨而森嚴,既是大氣的,也是婉約的,充滿神秘感。這正是天坑所沒有的。

  我們沒有乘電梯下地縫,我們走棧道,因為喜歡聽水的聲音。走下地縫,不久就到了一個有階梯的往下的黑洞,洞裏又滑又冷,到處都是水,卻不知水從何處來。再往下走,終於豁然開朗。忽然想到陶淵明,他的《桃花源記》,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了。

  最近不時聽到「接地氣」這個詞。走在地縫裏,那種感覺才真的是「接地氣」。我甚至聽到導游說:別在洞裏吸煙,這裏已經很接近地心了,怕會起火呢。

  啊,地心,多麼奇妙的一個詞。這不就意味着我們走了一趟「上天入地」之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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