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北約成立七十周年大會在華盛頓召開，成員國間少了一些慶祝的氛圍，多了一些齟齬與爭執。不僅因為美國要求盟國增加軍費開支，引發盟國的反感，更重要的是，對北約的未來走向也很難達成共識。一些輿論認為，北約作為冷戰時代的產物，早就完成了歷史使命，特朗普兩年前「北約已經過時」之說並非信口開河。

　　北約是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的簡稱，與華約一道構成美蘇兩極對抗時代的兩大軍事集團。隨着蘇聯的解體，華約隨之壽終正寢。但是北約卻以各種理由存在了下來，美國更是以北約之名，繞過安理會發動了多次戰爭，尤其是南斯拉夫戰爭，硬生生地把東歐明珠一分為七。911事件發生後，美國又促北約轉型，以反恐之名，把北約的部隊部署到中國的家門口──阿富汗。為了建立反華包圍圈，以美國為首的北約一度拉攏俄羅斯，好在克格勃出身的普京保持警覺，頂住了北約的誘惑，繼續加強軍力建設，沒有成為待宰的羔羊。誘拉不成，美國就來硬的一手，加快北約東擴步伐，進一步壓縮俄羅斯的生存空間。尤其是北約東擴，東歐和中亞國家進退失據。當北約的觸角伸向烏克蘭的時候，俄羅斯這隻北極熊再也忍無可忍。想當年，1812年拿破侖打到基輔的時候，異常興奮地喊出，我已經摸到了俄國大帝的一隻腳。把烏克蘭攬入北約，等於跺掉俄羅斯的這隻腳，從此讓這個巨人再也沒有機會站起來。美國戰略家布熱津斯基也警告過，烏克蘭是歐亞棋盤上的重要地帶，沒有烏克蘭，俄羅斯就不再是一個歐亞帝國。這就不難理解為什麼普京在烏克蘭問題上不惜一切代價，冒着戰爭的風險「收回」克里米亞、確保黑海的控制權，誓死守住俄羅斯的戰略利益底線。

　　這些年來，歐洲盟國坐享美國的軍事保護傘，對俄羅斯的軍事威脅並不在意，在經濟上更是與俄羅斯保持曖昧，引發美國的嚴重不滿。特朗普被沉重的軍事開支壓得喘不過氣來，讓盟國多繳保護費也就順理成章了。前兩天，特朗普在會見記者時表示，中美俄三方下一步要開展減少軍備的談判，把大量的錢用在造武器上，實在沒有必要。

　　的確，高達7100多億美元的軍備開支讓美國難以承受，特朗普一直想當個建設總統青史留名，而不是戰爭總統遭人唾棄。把美國的老舊機場、公路、橋樑改造好，也是他上任之初對選民的承諾。但是美國是一個被利益集團所控制的國家，特朗普真要裁軍，軍工集團也未必買他的帳。美國副總統彭斯作為共和黨建制派的領軍人物，自然要捍衛軍工集團大本營的利益，渲染新威脅、凝聚新共識也就成了他天然的使命。4月3日，他在講話中有意將今後的北約任務更多地聚焦於中國，他稱，「北約在今後幾十年裏面對的最艱巨挑戰就是中國的崛起，盟國必須根據這一現實作出調整」。

　　尋找敵人不是美國的新做法。翻看美國二百四十多年的建國史，美利堅民族一步步成形就是靠尋找敵人得以發展和強化。美國政治學大師亨廷頓指出，國家是需要敵人的，一個敵人沒有了，會再找下一個。20世紀90年代對外政策辯論中的主要問題就是誰可能成為這樣的敵人。「但911結束了美國對敵人的尋找，伊斯蘭好戰分子成為美國21世紀的第一個敵人」。雖然小布什2000年競選期間把中國視為「戰略競爭者」。但「911」的發生，讓「戰略競爭者」這個詞從2002年美國國家安全戰略報告中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反恐合作夥伴」，中美關係迎來了一個黃金時期。但2017年12月發表的《美國國家安全戰略》，這個久違的詞彙變成了主題詞，報告明確把中俄視為主要對手，且中國位列俄羅斯之前，為歷年美國官方文件之僅見。

　　彭斯的講話充滿了冷戰的餘溫，有時空倒錯的感覺，連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也不認同。他表示，「對於所有盟國來說，中國正成為一個越來越重要的貿易夥伴，我們需要找到一個恰當的平衡」，顯然是給彭斯潑冷水。看來，「中國威脅」難成共識，反襯着美歐之間的分歧，大西洋越來越寬與其說是一種現象，還不如說是一種發展趨勢。從這個意義上說，北約的解體並非不可想像，歐洲依靠自己的時代或不經意間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