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毛俊輝（左）與太太胡美儀接受大公報記者專訪。

　　本月下旬開始，由香港話劇團呈獻的史特林堡作品《往大馬士革之路》即將與觀眾見面。這是香港話劇團成立四十多年來首次搬演瑞典劇作家史特林堡的作品，由前藝術總監毛俊輝改編及執導，鄧世昌翻譯，林克歡任文學顧問，申偉強擔綱主演「陌生男」一角，並邀得蘇玉華、胡美儀助陣。日前大公報記者專訪毛俊輝及其太太胡美儀，聽他們解讀這部經典的表現主義作品與當下世界的聯繫。\大公報記者 徐小惠（文） 馬丁（圖）

　　《往大馬士革之路》是瑞典劇作家史特林堡由自然主義向表現主義轉型的代表作之一。史特林堡早期以自然主義寫作，然而在自身一連串的經歷之後，其創作風格發生巨大突破，轉向表現主義，成為歐洲表現主義戲劇的先驅。

　　作為一名戲劇工作者，毛俊輝在過去很長時間裏，參與的也是比較接近寫實主義的戲劇。「從自然主義到寫實主義的戲，我們過去鑽研和實踐得比較多，但是史特林堡的戲提供了另外一個角度」，毛俊輝說，「就是他不相信外在的、所有生活的東西，語言、動作，他不相信它們可以把最深入的東西說出來。」

　　以觀眾易接受的形式演

　　毛俊輝笑稱，像史特林堡這樣的表現主義戲劇，在唸書時覺得很有趣，但坦白講並不會很明白其中的表達，然而隨着自己的年齡、工作經驗、人生經驗等的逐漸豐富，「我再重新看史特林堡的戲，特別是《往大馬士革之路》，覺得很有意思。」

　　《往大馬士革之路》以現實與夢境交融，藉着由一段疑幻似真的相遇，描繪出個人心靈的交戰，並強調人的自我探索。在毛俊輝看來，史特林堡轉型的契機在於工業革命對世界發生的巨大改變，「工業革命改變了人們生活的方式，整個世界對於物質的東西很重視。他發現很多人都急於功利，生活的形式很機械化，對自己內在、內心的世界有點失落。」這令他感到非常有趣，他認為今天的世界不單有物質的、金錢的東西，「還有科技的東西也在統治着我們。我覺得這是有危機在裏面的。」

　　為了將這部戲以當下觀眾更容易接受的方式呈現，毛俊輝花了不少功夫。「（原作）寫的台詞是很長的、很多的。比如說男主角有很多台詞是講了又講，講了又講，過去覺得這樣才能製造一種思想在衝突、衝擊的意境，但是今天如果這麼講可能觀眾就睡着了。」他說，「所以要改編成接近我們自己的語言，但是又要保留他經典的作品中的精神和思維。」

　　從戲裏得到治愈的力量

　　採訪開始前，毛俊輝在上環文娛中心的排練廳執導演員排練。申偉強、蘇玉華、胡美儀以及話劇團眾演員在台上表演得情緒澎湃，毛俊輝在台下看得認真。一遍結束，毛俊輝提出一些改進的想法，演員再重新落實表演一遍。表現主義的戲劇不好演，其對於內心情感的強調，對演員有很高的要求。「這部戲演員的準備是一定要的，而且要基本功，不然也不會理解、不會做。特別是申偉強」，毛俊輝說，「他角色的重量，代表每一個人，代表所有人尋求的心靈出口的一個角色。」

　　胡美儀作為演員，又是導演毛俊輝的太太，但在《情話紫釵》之後她好些年沒有和先生同台了。胡美儀這幾年念了心理輔導，因此這個戲對她而言特別有吸引力，「每一個角色都有它深層之處，跟我們每一個人的內心都產生一種動能，很奇妙。」胡美儀說，「從心理輔導的角度，我看這部戲，我相信觀眾可以在這個戲裏得到治愈的力量；這個戲是敲他們的心門的，幫助他們發現自己，從創傷中治愈。」

　　節奏把握得絲絲入扣

　　毛俊輝對於表演的要求精益求精，對節奏、尺度的把握都絲絲入扣，在他看來，演員用感情演戲，但是感情太多有時反而會對觀眾造成干擾，「如果在不需要用感情的時候用了，就走歪了；但是有的時候又要特別用心去演，把裏面深層的東西呈現出來。」

　　胡美儀形容最近排練每天都像在「打仗」。「我們在排練這個戲的時候，一些後台的工作人員說，好幾天沒見為什麼感覺你們很累啊。」她笑稱，「我們做演員的，常常被導演折磨。他常常說，如果你做別的戲，這樣已經夠用了，但是這個戲，你這樣做，還不夠用。」在胡美儀的理解中，這個「不夠用」，指向的是作家本身要表達的東西。「我們活在當下的人，都是被社會的文化薰陶的，每個人心裏最底層很多東西都被遮蓋了，都被這個社會的文化遮蓋了。」

　　大概很多人沒想到，這竟然是香港話劇團有史以來第一次排戲劇大師史特林堡的戲。「最近我要準備排這個戲，才發現原來對於西方經典的探討近年來少了。」毛俊輝說，「有人會說，是不是過氣了、舊了，當然我也接受新的東西，但是我發現傳統的東西，我們如果能從新的角度去看它，去把它介紹出來，演繹出來，其實是很有價值的。」因此他決定排這部《往大馬士革之路》，為了這部戲毛俊輝付出很多，但他同時又感到很滿足、很值得，「我覺得今天是很應該做這個事情，而且我很想和大家分享我對這個戲的一些看法。這才是幫我們戲劇能夠有一個發展和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