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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金庸小說談精神健康/精神科專科醫生 陳仲謀

時間:2018-11-12 03:16:51來源:大公報

  圖:金庸筆下的每個角色,都反映了部分人性

  現代武俠小說泰斗金庸先生在十月三十日辭世,享年九十四歲。內地、香港、台灣等全球華人都痛惜哀悼,更懷念他十五部傳世佳作。筆者也是一個「金庸迷」,從其作品中學會和認識了不少人生道理,有感於心,試作悼辭:「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武俠文魁騎鶴去,佳作千古暖人間。」

  武俠文魁騎鶴去

  鑽研金庸的學者大不乏人,蔚然成為「金學」;金庸小說已翻譯為多國文字,「金學」國際化,成為「東方的莎士比亞」,指日可待。研究金庸作品的書籍,汗牛充棟,但可以發揮的地方還有很多。筆者不是從事「金學」的研究,只是一個普通的讀者,但基於「讀者可以自負的道理」,以自己本行的知識,略論其小說人物的精神健康狀態。

  金庸小說中塑造各種人物,數以千計,其中有很多有關精神健康的素材:「欺凌大俠」:楊過身世可憐,未出娘胎,其父楊康已死;他和母親穆念慈相依為命。十一歲時,穆氏過身,楊過無依無靠,在嘉慶潦倒街頭,被郭芙譏笑為「小叫化」。基於黃蓉和楊康的過節,郭靖只有送他上終南山,投靠邱處機。在重陽殿中,楊過飽受大小道士的欺凌,但他意志頑強,挺過了不少難關。機緣巧合,楊過進入古墓,在冰冷的地下室,初嘗人間的溫暖。故事曲折離奇的發展,楊過學會了超卓的武功,但行為怪僻放任,不符合當時的道德標準,簡直是「亦正亦邪」。楊過的偏執性格,和他成長過程中不斷受欺凌,絕對有關係,形成其「報復心理」。楊過天性堅強,能夠承受欺凌;但意志力薄弱的人,在欺凌下,可能形成抑鬱自卑,或會有自殘或自殺的動機。

  楊過欺凌中自強

  「幻覺獅王」:明教的金毛獅王謝遜,被其師傅成昆利用為復仇工具。成昆刻意手刃謝遜闔家,使他的精神陷入崩潰邊緣,不斷出現幻覺,產生不能自控的暴力行為,相類「思覺失調」(精神分裂)。謝遜於荒島狂性大發,幾乎勒死殷素素就可見一斑了。

  「焦慮蓉兒」:黃蓉是金庸筆下家喻戶曉的人物。她美麗活潑,聰明伶俐,機智過人;但是其性格中最大的弱點是焦慮和缺乏安全感,這和她自幼喪母,缺乏母愛的呵護有莫大的關係。所以,她選擇了誠實穩重的郭靖作為終身伴侶。另外,楊康之死間接和黃蓉有關,眼前楊過便成了她心中的一條刺,暗藏的焦慮令她與「神鵰大俠」存有隔閡。

  「嫉妒娥眉」:周芷若和張無忌是青梅竹馬的一對。她心地善良,溫柔可愛,本來是最佳的賢內助。可惜,命運安排她要到峨嵋山拜「滅絕師太」為師。這個老尼姑偏執孤僻,誓要「正邪不兩立」,不但強迫周芷若繼承掌門衣缽,還要她發下毒誓剷除邪教。周芷若鍾情張無忌,寧願背叛師傅遺言下嫁愛人。無奈正當拜堂時,趙敏突然「劫走」新郎,令她無地自容。出嫁不成的新娘,撕破裙褂誓言報仇,覺得這是「奇恥大辱」。在嫉妒心的驅動下,周芷若性格大變,由性格溫馴的美少女,轉化為陰險毒辣的魔女,最終落得悲劇收場。

  金庸小說中亦有不少在性格上「正向」的人物,值得我們借鏡:「樂天爵爺」是一個妓女的私生子,父親是誰?真是天曉得!韋小寶在當時的封建環境中,可算是生長在社會的最低層,但他沒有自卑,反而爭取每一個機會,賺取最大的利益;當中雖然遇到不少困難,他卻憑着樂天性格和「阿Q精神」逢凶化吉,例如:他被海大富捕獲時,被塞進轎子中,竟然看成「老子坐大轎」,自得其樂之餘,積極籌劃逃生方法。韋小寶最終成為康熙皇帝座前的「第一紅人」,不是全靠幸運之神的眷顧。

  「知命教主」:年紀小小的張無忌,親眼目睹父母先後被迫自殺,自己又被打成五勞七傷。他孤苦無依,身受重傷,流離失所,但靠着堅毅的求生意志和俠義的胸襟,終於成為明教教主。所以,我們要學習樂天知命,則無論貧富成敗,都可以精神健康。

  成長受挫謀報復

  金庸小說裏當然有很多反派角色,要提醒大家防備:「君子劍」岳不群是名副其實的「偽君子」,表面上道貌岸然,但為了稱霸武林,無所不用其極。為了《葵花寶典》,自宮練武,陷害徒弟,累死妻女。「混元霹靂手」成昆為了報復教主強奪所愛,惡毒編織一連串的慘案,挑撥離間,做成武林長期的腥風血雨,使很多人無辜喪命。

  所謂人生如戲,現實生活中的人際鬥爭,佛家稱之為貪、嗔、痴;現代的心理學,則認為是「不健全的精神健康」,主要是因為成長期的挫折和報復心理。雖然金庸小說的人物都是虛構,但在實際環境中,相類的故事層出不窮,這是查大俠獨特細膩,刻畫入微的精妙,所以深受廣大讀者歡迎。大師的作品不但有娛樂性,而且道出不少做人的道理,發人深省。

  金庸先生對自己的作品充滿信心,但亦看重同行出色的著作:他在祭奠作家梁羽生時,展現無限尊崇敬佩之情;對古龍另闢蹊徑的作品,青睞有加。可見,金庸心胸廣闊,有容則大,所以才能衝破逆境,成就文學偉業,這無疑是大師有良好「精神健康」的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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