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河豚唯美，讓不少饕客都願冒中毒之險一試 網絡圖片

記得平生第一次吃河豚，是在上海，還是家虹口區的日本料理店。刺身、清湯、香煎、紅燒等等，能想到的烹飪方法，日本料理店都用上了。因為聽說河豚魚有劇毒，沒處理好的河豚，致命一級快，而且日本料理吃河豚，會把刺身擺成菊花狀，白色菊花在日本有祭祀之意，冒死吃河豚，河豚之鮮美，拚命亦值得。所以，第一次吃河豚時，真的頗有種視死如歸的悲壯。吃的儀式感，成就了美味的深刻記憶。加上河豚皮富含膠原蛋白，對河豚愛的種子就這樣種下了。

回家好好研究了一番，河豚緣起中國的「長江三鮮」（河豚、刀魚、鰣魚），長江鎮江下游產的河豚是長江中最好的。歐陽修在《六一詩話》裏說：「河豚嘗生於春暮，群游水上，食絮而肥。因為河豚具有產卵洄游習性，暮春到長江之尾、東海之濱的鎮江、江陰、靖江等臨海城市吃河豚，是最美不過的味蕾之旅。

初到香港的幾年，雖然有不少的淮揚菜，但大抵是混合菜系，和上海菜、浙江菜，甚至和京菜、川菜混合的，比比皆是。加上運輸等問題，在香港吃河豚魚是幾乎不可能的。不過，近兩年上環新開一家江蘇薈，頗為印象深刻，這是在香港能吃到相對地道河豚的一家餐廳。據說江蘇薈的老闆們是來港定居多年的江蘇人，為了在香港能夠吃到道地的家鄉菜，於是開了一家不能沒有美味河豚魚的江蘇餐館。

江蘇薈的河豚魚，每人一位，蠟燭磁爐的器皿中，保持河豚魚上桌後的溫度和鮮美。皮翻起來，幾近相似。不過，有些缺憾的是，肉質不夠細膩，可能運輸過程會消耗魚肉的鮮美，也不排除河豚自殘的可能性。的確，聽說長江魚都比較敏感，大江大浪中長大的，要麼特別有骨氣，要麼特別愛惜羽毛。河豚魚屬於有骨氣的，先是體內含有毒素，然後受驚之後會鼓起身體，豎起皮上的刺，令敵人難以吞食，像刺蝟一樣嚇退敵人。

如果說河豚是有骨氣的長江鮮，那麼刀魚是愛惜羽毛的典型代表。刀魚的鱗非常精美，有着彩貝的光澤，又有珍珠般的細膩，據說捕撈刀魚，一碰到漁網，刀魚就不動了，怕傷害了美麗的魚鱗。所以，河豚是霸氣側漏的長江鮮，刀魚是內斂細膩的長江鮮。

正是滾滾長江水，才能孕育出這些鮮美的魚。加上長江水的烹飪，才能是最地道的風味。這可能是香江吃到的河豚，肉質不夠鮮美的另一原因。所以說，河豚雖然到了香江，卻把長江神韻留在了長江。但話說回來，可以在香江「拚死」一回吃到河豚，人生沒有遺憾。

長江之尾的靖江，是長江衝擊、聚沙成洲的小城，這裏的美食文化近乎細膩，最能將河豚的美味演繹到極致。難怪很多上海老饕周末驅車兩小時，專門為了美餐一頓靖江河豚魚。以清水煮，也可以紅湯煮，還可以紅燒，每種烹飪方式，都可以將其鮮美發揮到極致。也有一種說法，靖江美，美在河豚佳餚讓人流連忘返。

真愛是可以為之付出生命，那麼河豚的劇毒，能讓古往今來名人志士難辭其美，獨一無二的美味是味蕾真愛的源泉。蘇軾有詩「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還說河豚味道「值那一死」。河豚含河豚毒素（TTX），它是一種神經毒素，人食入豚毒0.5mg-3mg就能致死。毒素耐熱，100℃八小時都不被破壞，120℃一小時才能破壞，鹽醃、日曬亦均不能破壞毒素。而且，河豚素至今沒有解藥。所以，當下烹飪河豚的師傅，一定有執照才能從業，而且，供客人食用前，一定要「以身試毒」才可以。

不過，在中醫中講，大毒者必用重症。所以河豚素藥用價值非常高，可以止喘、鎮痙、止癢、殺菌，還可以作為成癮性鎮痛藥嗎啡和杜冷丁的良好替代品。

除了河豚素，河豚周身是寶貝。河豚中的蛋白質、維生素、氨基酸、不飽和脂肪酸、微量元素等，尤其是可食部位中的谷氨酸含量為魚類之最。河豚皮的膠原蛋白、硒、鋅都是抗衰老神器，河豚魚精巢可提製魚素、精氨酸和水解蛋白，是抗菌之物。吃河豚，吃的不僅是鮮美，更是周身珍寶。

看來，能讓人拚死吃的東西，絕非凡俗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