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八七版《紅樓夢》播出三十周年,芒果台播出小戲骨翻拍的《紅樓夢》向八七版致敬。驚訝於小演員們的早熟老到,演技精湛之餘,忍不住又將當年萬人空巷的經典看了一遍。
如果說以前看到的是愛情,是人性,是世故,那麼今天卻看到了作者的哲學困境。
大觀園之外是賈政、賈雨村為代表的用複雜深厚的人際網絡維持起來的官官相護的利益群體,威權掌控一切,個性受到壓抑,然而本身也因不可控之力而命運飄搖。大觀園是寶玉也是曹公個人的修行之所。和尚道士的假道學固然可惡,然而妙玉式的避世不能擺脫現世的齷齪;惜春的厭世將生命的靈性一併摒棄,也不是他的出口;迎春的隱忍不過是縱容惡的生長;探春出身貧寒通過自身奮鬥獲取成功,然而一生辛苦,反偏離了他的生活理想。鳳姐入世,在名利場中長袖善舞,但也被算計陷害,最終還是曹公厭棄的世界在大觀園的一個折射,仍非作者所求之道。湘雲的瀟灑,其實是要強,倒不如黛玉的臨風灑淚的羸弱來得真實。寶釵的聰明,在於她試圖在既有規則構築的現實和自我修養之中保持若有若無的距離,在出世和入世之間找到平衡,然而她的平衡和理性無法突破現世對他們的封鎖。
黛玉和柳湘蓮是寶玉心中的魏晉風度,是真名士自風流,湘蓮是俠士,黛玉是士大夫精神,黛玉留下的十獨吟,大約是曹公晚年生活的寫照。大觀園是曹公的交叉十字小徑花園,人物是符號,曹公的困境正是東方哲學的山窮水盡之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