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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維拉畫花/李 夢

時間:2017-03-23 03:16:02來源:大公網

  圖:里維拉畫作《花之日》 作者供圖

  一直很想寫寫里維拉(Diego Rivera,一八八六─一九五七),倒不是因為他與他的同樣傳奇的畫家妻子弗里達(Frida Kahlo)之間糾葛纏綿的愛情故事,而是因為這位墨西哥當代藝術家很喜歡畫花。與其他熱衷以花入題的畫家如莫奈與梵高不同,里維拉選擇花作為其藝術創作的重要意象,並非因為他對於花的色澤與形態如何感興趣,也不是為了透過畫花來表達自己熱烈飽滿的情緒,而是借花寫人,由賣花人的故事牽引出他對於貧富差距等社會問題的思考。

  里維拉注定是為畫畫而生的人。當他還是三歲小男孩的時候,他時常在家裏的牆上塗鴉,身為教師的父母並沒有指責他,反而給他粉筆和黑板,鼓勵他作畫。像那個年代很多愛藝術的年輕人一樣,里維拉長大後離鄉,先是去了西班牙,又到法國,並在那裏接觸到一眾立體主義畫家及其作品。二十世紀最初二十年的歐洲,特別是法國,正是眾多藝術流派更迭起伏頻密的時期。畢加索、杜尚、莫迪利安尼……這些在現當代藝術史中頗具名氣的藝術家,都曾在巴黎或長或短的居住過一段時間。初來乍到的里維拉,正是從立體主義及抽象表現主義畫家的作品中,汲取了不少靈感。

  我們如今回看這位墨西哥人創作於一九一○年代的作品,不難發覺它們深受畢卡索畫風影響,摒棄過往作品中的寫實主義,也不再受到透視法固限,轉而以拼貼堆疊的方法作畫。當時,里維拉作品中找不出任何與眾不同的元素,只是機械的模仿,而他的那些作品,與任何一位崇尚立體主義或抽象主義的畫家並無二致。這對於天生熱愛探索與嘗試的畫家來說,自然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一九二○年,因了墨西哥駐法國大使的提醒,里維拉做出一個足以影響他後半生藝術創作的決定──遊歷意大利。

  里維拉在意大利的教堂中初遇文藝復興時期壁畫,並為其深深吸引。他喜歡用鮮艷的顏色,也喜歡用色塊拼貼的方法作畫,如是畫風無疑是適合璧畫創作的。其後的日子裏,他去了美國,又回到墨西哥,在三藩市、墨西哥城和紐約等地留下了他的壁畫作品,他甚至加入了墨西哥共產黨,借公共場所展示的大幅壁畫以及油畫,表達對社會問題的關注。

  里維拉的畫作中常常有花,花卻每每不是畫中主角。他的作品《花之日》以及《載花人》等,關注的不是那些漂亮的花,而是種花且採花的辛勞農人。墨西哥地處熱帶,花卉種類眾多,也不乏農人以養花謀生。在《載花人》中,畫幅中央有一個巨大的盛滿花的竹筐,佔去將近三分之一畫幅。竹筐壓在一位戴草帽的墨西哥農人身上,身後是他的妻子,低首,沉默。這對衣着素樸的農人夫婦正合力將新鮮的花運往市集售賣,賺些養家餬口的費用。

  畫家在構圖上刻意誇大了竹筐的尺寸,以凸顯畫中人的辛勞。而看似美好純潔的鮮花,在這畫中竟成為壓在農人肩上的重負,這不得不說是一個絕妙的反諷。

  同樣的反諷,也出現在《花之日》中。畫作以俯視構圖,觀眾由高處望向背負畫框的農婦,筐中裝滿了馬蹄蓮。農婦低着頭,雙臂箍在胸前,看得出異常吃力。她身旁的農婦大多赤着腳,有的背着幼兒,有的像畫中主角一樣,背着或捧着眾多花束。畫家將馬蹄蓮畫得特別大,以至於這些花少了美感,多了些霸道甚至囂張的意味。花在人身邊,不是裝飾,也非映襯,而是辛勞生活的某種隱晦的寫照。畫家描摹生活之艱辛,卻偏偏借來花這一甜美無憂的意象,一光一暗之間,張力亦愈發鮮明。

  兩幅畫看似平靜,用色也鮮艷,細讀時卻很有些憂傷無奈的意味。畫家在具象與抽象之間,找到了一處平衡,以至於這些描摹花農生活的作品既不因過分關心畫中人衣飾等細節而流於瑣碎,也不像他早年間模仿立體主義創作時那般為了創新而創新。對於一位畫家而言,再沒有什麼比找到自己的敘事節奏與風格更為重要。里維拉的畫常常是簡單的,卻看上去穩重而深沉。

  畫家將自己從歐洲學來的技法用來創作回應墨西哥社會景狀的作品,不虛浮也不迎合,不論從藝術抑或社會意義上講,都顯出真誠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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