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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宗龍:編舞經驗來自市井生活

時間:2018-10-17 03:16:49來源:大公報

  圖:雲門2藝術總監鄭宗龍將於林懷民退休後執掌雲門/大公報記者劉毅攝

  台灣雲門舞集創辦人林懷民明年底退休,即將接棒的是雲門2藝術總監鄭宗龍。或許很多人會問,林懷民為何選鄭宗龍?鄭宗龍日前於光華新聞文化中心開講並接受大公報記者專訪,以「編舞經驗來自市井體驗」、「我想讓舞蹈回到最純粹的模樣」恰到好處回答了這個問題。因為不論是林懷民,抑或是其繼任者鄭宗龍,在他們身上,皆有對傳統文化、土地和民俗眾生相的思考及回應。/大公報記者 劉 毅

  比之林懷民作品《稻禾》詮釋舞者和池上農友的關係,出身台北老區艋舺的鄭宗龍,亦從不抗拒市井生活。因為他本就成長於魚龍混雜的社區,兒時更協助父母在街邊擺地攤賣拖鞋,耳濡目染普通大眾的日常生活,諸如賣漁人的走路姿勢等人來人往的百態,都成為如今編舞的靈感源泉,只因在他眼中,「舞蹈始終是大眾的藝術,何謂之美?其實可以有更具廣度的表現手法。」而艋舺的童年記憶,既是成長的起點,亦是他最想回到的原點。

  作為一個社區長大的孩子,鄭宗龍從八歲開始跳舞,坦言自己也經歷過叛逆期──逃學、打架一件不落,甚至因懵懂好奇而觸碰毒品,「那個時候很迷茫,不知成長及舞蹈是怎樣一件事,直到我被警察抓到被送入少年觀護所,我才明白世界不是我想的那樣。繼而開始審視自我,認真思考舞蹈這件事。」起初,他只是在做過拉筋動作之後感到快樂,直到看到一個人因意外躺在那裏,令其萌生為弱勢人群表演舞蹈的想法。

  民間文化融入作品

  世人常說,面對現實,更要堅守理想。鄭宗龍笑答:「其實理想和現實本就是不可調和的矛盾,依從現實,就不得不放棄夢想。」結合他的經歷來看,此言非虛。當年在雲門2創團藝術總監羅曼菲的鼓勵下,鄭宗龍考取台北藝術大學,後來休學當兵,卻罹患「椎弓解離」,兜兜轉轉重回校園,在雲門做了四年舞者之後,又再次因為脊椎的問題而不得不直面殘酷現實,「當時,我的身體已經無法負擔身為舞者的生活。且父親一直勸我放棄,回家鄉繼續經營攤檔,因為於他而言,舞者是養不活一個人的。」

  事實上,鄭宗龍即便在傷病最嚴重時期,哪怕是每一天下班都要做拔罐、針灸等治療,他都不輕易向命運妥協,而是選擇繼續留在雲門。亦是此時,羅曼菲再次給他力量,令他走上編舞之路。縱使創作初期,曾一度陷入生活拮据的窘境,但他也沒有停止過思考:「雲門讓我安靜,可以有機會思考──我是誰?我來自何地?」時至今日,已過不惑之年的編舞家,回首往昔,認定他的童年經驗,乃至人生歷練,都是他創作的沃土。從為雲門編創最初的《莊嚴的笑話》到《一個藍色的地方》、《杜連魁》、再到充滿艋舺廟會民間習俗的作品《來》,他將童年點滴,那些滲透民間傳統文化的記憶融入了作品,「我會想,童年還有什麼?」

  沿襲一貫的創作思量,鄭宗龍在二○一六年創作了《十三聲》,並於日前結束在內地的巡演。他進一步闡釋道,「十三聲」確有其人,他是艋舺台灣廟會上的舞者,一人可分飾男女老幼十三種角色,所以人稱「十三聲」:「我沒有見過此人,全憑母親口述,但我在創作的過程中,卻突然感到自己回到了出發的原點。」排演中,鄭宗龍率眾舞者前往艋舺實地感受,讓他們看舊電影,不僅是為還原那段歷史,還因為在他眼中,舞蹈《十三聲》只是媒介,他希望觀眾看過這齣作品後,能回家多和長輩說說話,聽聽那些逐漸被人們淡忘的庶民習俗。

  讓舞蹈回歸最原始

  熟悉林懷民的人都知道,對這位雲門舞集創始人來說,他更看重大眾評價,而非獲得幾多國際獎項。鄭宗龍亦如是,其創作的舞蹈作品正是來自個人經歷、乃至童年回憶,「身處人流不息的大街小巷,每一個人都不普通,雖不識跳舞,然而細微觀察他們,均有美的角度。我希望自己的作品,可以打破人們對於美醜的界定,正如《十三聲》眾舞者的肢體動作並非呈現傳統意義的美,而在於學習艋舺街頭人的各種姿態,沒有優雅的舞步,只有最真實的生活。」這或許就是林懷民選他做接班人的緣由。

  「在我的印象中,老師總是忘我地工作。他經常對我說,不要怕,不要想太多,並送很多書給我讀,最喜歡的是《做一個不求勝的英雄》。」鄭宗龍如是解讀他與林懷民的相處,雖然不會給他很大的壓力,但他自己甫一聽到要接棒雲門時,依然感到「有一點勉強」,「心態如此,但還是想要去試一試。」姑且可看作是他的不服輸。

  談及接棒雲門之後的發展策略,鄭宗龍介紹:「林老師重視中國傳統文化,我會在這個方面挖掘更深。傳統文化與現代舞並不是對立關係,前者反而能成為後者的滋養,因為它是共通的,就好比身處五湖四海的華人,都讀了同一套孔孟老莊的哲學。」亦如他正在着手創作的一部有關月亮主題的舞蹈,「我會在其中添加『巫術』元素,用以令舞蹈回歸它的起源──祭祀巫舞,繼而呈現一種尋找的狀態。」鄭宗龍與記者對談時如是表達。

  「沒有太多學術經驗可分享,只有人生經驗可供分享。」鄭宗龍於講座尾聲表示。於紅塵中堅守初心,當所有人都在想如何創新求變之時,他則以最為平和的方式觀察世界,從中截取創作素材,讓舞蹈回歸最原始的狀態。從艋舺到雲門再到艋舺,他用了四十餘年時間,終於用作品回到了那個出發地,實現他作為一個在艋舺長大的孩子的舞夢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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