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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尋個體的普遍性 ──路易絲.格呂克的啟示

時間:2020-10-19 04:23:18來源:大公報

  格呂克詩作簡體中文版,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

  諾貝爾獎總能引起關注。與科學類獎項相比,文學因為大眾性更強,受到的關注也更多。今年的諾貝爾文學獎於北京時間10月8日19時正式揭曉,美國詩人路易絲.格呂克(Louise Glück,內地譯露易絲.格麗克)獲獎。據諾貝爾獎官方網站介紹,她於1943年出生於紐約,現居馬薩諸塞州劍橋市。除了寫作,她還是耶魯大學的英語教授。1968年,她出版處女詩集《頭生子》,至今著有10餘本詩集。\胡一峰

  路易絲.格呂克詩集《直到世界反映了靈魂最深層的需要》《月光的合金》被譯成了中文。據說,公布獎項當天,圖書電商網站上這兩部書銷量大漲。內地網站「當當網」1小時銷售冊數分別達到近萬冊,日均銷量暴漲450倍。即便如此,這位詩人在內地讀者中並不夠普及。不過,有了諾貝爾獎的加持,隨着媒體的介紹和專業解讀,相信大家會慢慢了解並喜愛上這位詩人。

  直擊人心的詩句

  格呂克的詩別有風味。有的句子讓人心驚,「我要告訴你件事情:每天/人都在死亡。而這只是個開頭。」(《幻想》)簡直像一部懸疑恐怖片的開頭,讓讀者混亂的心緒突然沉寂下來,如一塊石頭向湖底墜去,不知最後會落到哪裏,但周遭的一切似乎已不再要緊。

  有句子則叫你倍感溫馨:「幾周前我發現我母親的一張照片─/她坐在陽光下,她的臉漲紅像是洋溢着成就或勝利。/太陽照耀着。幾隻狗/在她腳下打盹,在那裏時間也睡着了,/像在所有照片中一樣平靜、不動。」(《夏日花園》)長句、短句以及詞組,組合成一幅視覺感很強的畫面。更重要的是,這樣的畫面並不需要讀者有豐富的想像力或周密的邏輯思考,順口讀去,畫面就呈現在人的眼前。

  這樣的句子還有:「十二月底:我和爸爸/去紐約,去馬戲團。/他馱着我/在他肩上,在寒風裏:/白色的碎紙片/在鐵路枕木上飛舞。/爸爸喜歡/這樣站着,馱着我/所以他看不見我。」(《雪》)類似的場景,我們做孩子時或許都曾有過,但這種情感,卻等我們做了父母才真正體會到。最後一句「所以他看不見我」,尤讓人心動。時空彷彿重疊在了一起,此時被父親馱在背上的,似乎已是那個長大了孩子。父親看不見背上的孩子,長大的孩子卻能以全知視角回望寒風中的父親和當年的自己。個中感觸,非經歷者不能知;知者又未必能言,能摹其狀者,正是詩家。

  人我共通的探索

  說實話,我也是得知諾貝爾獎揭曉的消息後,才未能免俗地讀了一些格呂克的詩。雖然讀得不多,但深受感動。這種感動是我在讀中國的詩人時也曾有過的。比如,昌耀的《高車》:「從地平線漸次隆起者/是青海的高車/從北斗星宮之側悄然軋過者/是青海的高車/而從歲月間搖撼着遠去者/仍還是青海的高車呀。」說來奇怪,這些詩營造的意境或意象,其實差別很大,但讀後給人的感動,卻大致相同。而在我看來,是否能給人以感動,正是真詩與假詩最重要的區別。

  讀這些詩,你會感到聖經裏的巴別塔寓言或許是個謊言。是的,上帝讓人類說不同的語言,使人類相互之間不能溝通,從而破壞了人類建造通向天堂高塔的計劃。但,人類除了語言,還有情感。情感的普遍性,足以超越和克服語言不同帶來的隔閡。而個體的意義也經由共同共通的情感而獲得了某種普遍性。據報道,格呂克此次獲得諾獎的理由正是「因為她那無可辯駁的詩意般的聲音,用樸素的美使個人的存在變得普遍。」普遍意味着超越,而以我一個中國人的思維看來,個體的普遍化或說超越,並非主體的無限膨脹,而是最大限度地尋求人我共通之處,其中包括認識,當然更包括情感。

  路易絲.格呂克曾這樣說,「我喜歡那些在書頁上如此之小、但在心靈中變得偉大的詩歌;我不喜歡那種虛張聲勢、但逐漸變小的詩歌。」(《詩人之教育》)我想,這是她的詩論,也給我們提供了一條讀詩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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