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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眼錄/黃侃趣事\劉 俊

時間:2023-01-26 04:24:58來源:大公报

  身為學者而無趣事,可乎?近讀《世載堂雜憶》,裏面有一篇《紀黃季剛趣事》,說「黃季剛侃平生有三怕:一怕兵,二怕狗,三怕雷」。這三怕怕到什麼程度呢?當年黃季剛在南京,聽說有外國兵艦到下關,「倉皇失措,盡室出走」,臨行時「委其書稿雜物於學生某,某乃囊括其重物以去」——對此黃季剛並不後悔:「寧失物,不敢見兵。」在武昌時為了躲避街上的哨兵,黃季剛曾有「停教授課七日」的紀錄;怕兵如此,怕狗亦然。一次朋友宴請,「季剛乘車至,狗在門,逐季剛狂吠」,於是黃季剛「急命回車還家」,直到主人「尋季剛,約繫狗於室外,始與主人往」。

  據說光緒皇帝膽小,怕雷,怕到連京劇的鑼鼓聲都會令其膽戰心驚。黃季剛雖然還沒到這個地步,但他怕雷的程度也令人莞爾。一次他和幾個朋友正在宴席上「爭論音韻,擊案怒辯」,忽然天上巨雷震響,轉眼之間季剛消失無蹤,「尋之,則蜷踞桌下」。眾人都問他:怎麼你前面討論問題時「恥居人後」而現在卻「甘居人下」?季剛則搖手說「迅雷風烈必變」,不一會雷電又作,「季剛終蜷伏不動矣」。

  除了三怕,黃季剛還有兩好:美食,酒。對於美食,他沒嘗過的必設法找機會一嘗。一次有個被他痛罵過的人,用熊掌蛇羹八珍請客,季剛想吃,請人說項,保證「由入席至終席,不發一言」,於是筵主請季剛,他「果盡日陪坐,訥訥如不出諸口者」。

  黃季剛一生好酒,「垂危嘔血盈盆,仍舉酒不已」。他喝醉了酒喜歡罵人,「醉中狂罵,人不能堪」。但他學問大,為人真,即便當年受過其辱的人,在他去世後也為之「咨嗟太息,曰『中國更無師矣』」──做人能做到罵過的人也發自內心敬佩,這不是一般人能達到的境界。

  或許與學者以求真為追求有關吧,求真在黃季剛這種「純粹」的學者那裏,不但是治學的原則,也是做人的本色。唯其「真」,才顯得不諳世故,才令人覺得不同尋常,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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