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網上看到今年東京筆展的消息,不由想起新冠肺炎疫情前去日本旅遊時,逛過東京的伊東屋。行前收集的攻略告訴我,這是日本最大的文具店,也是百年老店。店中的文具確令人嘆為觀止。
網上有句「名言」:差生文具多。又有人扒出乾隆皇帝的書房,小文玩很是不少,可見史有鐵證。實話實說,以乾隆的政績而言,未必是「差生」,但若以詩才論,妥妥的差生沒跑了。其實,「差生文具多」這句話,不全是玩物喪志古訓的簡單翻版,它還有學習成績雖未必佳、準備工作卻很扎實的意思,多少落個態度好。
這麼來看,在文具店裏「血拚」一把,逛逛筆展,也不是什麼罪過了。日本人善於做精細活是出了名的,我未去過筆展,伊東屋的經歷已足夠讓我感嘆。
在物質不豐的年代,我們最盼望的是百貨大集。鎮上一年一度的「展銷會」,真如盛大節日,針頭線腦、鉛筆橡皮直至大件電器,樣樣皆有,人山人海,比農村大集更熱鬧。走出了匱乏後,倒是細分的展銷更吸引人。這些年國內也常有類似的展覽,很值得一逛。我不習書法,有一次陪朋友去一個文房四寶展,耗去大半天時間,仍不過癮。買了一枚極小巧的石硯,浮雕龍首,黑樸生動,盈盈一握,萌態喜人。攜歸以來,置於案頭,署鎮紙之職,兼把玩之石,只可嘆未得行硯台本職。
儒家教人要致廣大而盡精微,本意說的是治平之道,但用到生活哲學上也無不可。最艱深的道理往往藏在最樸實的生活之中,它的奧義也要在細碎的情趣裏表露出來。一片偶然砸在頭上的落葉,或許注定無法像砸中牛頓的那個苹果那樣載入史冊,卻可以激起人的一些秋思,傾聽四季轉輪在風中的微嘆。而品類細分的展覽展銷,無論是文具、飾物,或萌寵、家居,如吹葉飄落的風,拂去生活的浮塵,撥亮趣味的毫光,為屬於個體的角落添上一點新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