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詩人韓翃不算有名，但他「春城無處不飛花」的詩句廣為傳誦。韓詩寫寒食禁火日，官家得到皇帝賞賜的蠟燭，搶先燃火的情景。本是暗諷官家待遇優於百姓這一現象，走紅的卻是「春城」一句。

　　最早體驗此詩畫意時，人尚年輕，地標北京。每到暮春時節，北京城就見絮花飄揚，煞似一片輕雪。花落地上，吸附成團，風吹過或腳踏去，便又飛散。細看那些絮團，其實是一朵朵絨花。

　　北京處處見柳，飛花便是柳絮。柳樹竟分雄雌，每到春天傳宗接代的旺季，雌柳也母性大發，噴出柳絮，其種子藏於絮中，隨風飄拂，落地生根。溫度濕度適合，便勃然生長。

　　柳絮的輕盈神秘，營造出浪漫意象，但也令人煩惱。其時如外出，張嘴常是一嘴毛，體質過敏的人還會皮膚發癢、眼皮紅腫。近年還流傳過柳絮傳播新冠病毒的謠言，更叫許多人認為柳絮不是好東西，最好能消滅絕跡。還真有科學家回應民意，措施是為雌性柳株打避孕針，但需連續施針、噴藥方可見效。最後雌柳便傷痕纍纍，葉黃株萎。另一招是把雌柳變為雄柳，如同人類變性的道理，也要施行手術，把雌株樹冠去掉，接上雄株樹冠。待以時日，雌樹便長成一條「好漢」。

　　不論哪一招，在我看來，都違背了柳樹的生長規律，不講「樹」道。

　　某日在巴士站候車，也見到眼前絮花依稀，有些意外，也很是驚喜在香港重見學生時代的一幕。原來巴士站周邊也種有幾棵柳樹，香港的春夏之交便也見到柳絮飛揚。說起滅絮的爭議，我覺得不宜全面「節育」，只應向少量雌柳下手。人類大可配合做些自我保護，以留住「春城無處不飛花」的景象。那畢竟是大自然給予人類的美麗饋贈，也觸發古人留下過許多詩句。那是我們文化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