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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見錄/媒介如村落\胡一峰

時間:2021-04-21 04:24:23來源:大公報

  每到北京楊絮滿天的時節,女兒就要求養蠶。蠶的一生很短,要經歷幾次蛻皮。人也一樣,社交圈就是我們的皮。從小到大,社交的圈子一點點變化,不停結識新人,舊友雖有一直熱絡的,卻大多漸漸疏了聯繫。現代社會中,同窗之誼可能是最普通也最普遍的情感紐帶之一。但是,人過了中年,不用說幼稚園,小學的朋友還記得幾個?中學又有多少?可能都不會太多。

  有科學家研究表明,所謂多任務同時進行的模式,可能只不過是一廂情願。人一旦被多任務所繫,注意力無法高度集中,最後只能完成那些浮表的任務而已,高級一點的活計就難以勝任了。社交與此類似。情感是需要經營的。號稱朋友遍天下的人,究竟知心有幾人,怕是很難說。魯迅先生贈瞿秋白的對聯: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當以同懷視之。這話說得真是再對不過了。

  地理的遷移會帶來新的社交圈,大到族群,小到個體,都是如此。而在媒介技術發達之下,社交已經媒介化了。於是,「蛻皮」的過程成了在不同社交媒介間的遷移。比如,從早期的BBS上一起灌水的朋友,到qq好友、微信好友,再到同一個豆瓣小組、抖音上的互相關注……幾十年來,我們像尋找水草的牧人,在不同的媒介間遊蕩、停留,擴張或改變着社交的圈子。不同的媒介平台,好比不同的村落、市鎮,收留我們的心靈得到歇息。

  媒介的迭代讓我們在生命的旅途之外,又多了一條社交變遷的線索。有時,登陸多時不用的qq,彷彿穿越回生命的某段時光,往昔猛地撞過來,叫人心頭百味雜陳。登錄需要密碼,而登錄本身也是一副密碼,記錄了心情、感情,也記錄了人情。這些密碼,變成進入自己的無數入口。我們如遠遊的旅人,回到曾經到過的地方,但回來的還是自己嗎?西哲雲:人不能兩次進入同一條河流。如把心情視為河流,這話就更耐人咀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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