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福利，是時下許多軟件推廣之利器。同事教我在手機下載了一個支付軟件，推廣期內，用它掃碼乘公交只需一分錢。一分錢，現在似乎什麼都幹不了，不但早已從我們的錢夾子裏消失──當然，電子支付流行，錢夾子本身已岌岌可危──而且幾乎要從我們的記憶裏消失了。

　　幾次一分錢的消費，倒讓我想起了一首歌：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把它交給警察叔叔手裏邊。我的同齡人對這首歌應該都不陌生。那年月的消費水平低，一分錢雖是最小的貨幣，也可以買顆水果糖，如有兩個一分錢就能買塊白橡皮了。

　　不過，我這小文不談經濟，只想說說歌詞。這首歌教孩子拾金不昧，寫得很好。馬路邊、警察叔叔，都是生活中常見的，雖只三個短句，卻有行動邏輯，場景也躍然眼前。一分錢，極言幣值之小，又恰顯出品格之高。也有人說正因為只是一分錢，故而不昧，言下之意，若是撿到一百，便「笑納」了。此為惡搞，姑且不論。好歌詞又如「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正上映的電影《我和我的家鄉》，一開始便是這首歌，意象生動，境界遼遠，令人欣喜踏實。

　　反觀一些歌，如配樂之嘶鳴、湊轍的口號，單詞單句尚可理解，連成一篇反不知所雲，聽時嘈雜一片，過後全然忘記。記得錢鍾書先生說，宋人作詩的毛病是喜歡講道理。我想這個批評對今日有些歌詞也完全適用。

　　講道理本身不可怕，一首歌也不妨告訴人一些道理，如前面所舉，教人拾金不昧。不過，道理人人會講，只是巧妙不同。對於文藝而言，理寓於情，情訴於象，大概才是正途，正如魯迅先生給版畫家李樺的信中所言，「木刻是一種做某用的工具，是不錯的，但萬不要忘記它是藝術，它之所以是工具，就因為它是藝術的緣故。斧是木匠的工具，但也要它鋒利，如果不鋒利……那是因為他自己並非木匠，不知作工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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