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早上醒來，推開窗，一陣秋風帶着清新的草叢氣息撲面而來，不用探頭張望，就知道是小區在進行綠化作業。風裏面帶着絲絲涼意，終於有些秋的意思了。雖然我知道距離氣象意義上的秋天，還需要比較長的一段時間，但不管怎樣，這種感覺讓人心生歡喜。

　　二十四年前，我讀高中。也是這樣的時節，也是一個清晨，一隻瘦弱的飛蛾安靜地躺在我書房的窗台上。隔着窗，我很清晰地看見它整個身體保持着一種搏擊的姿勢，那翅膀張開着，一如牠飛翔時的神情。除了我，沒人知道這隻瘦弱的飛蛾昨晚經歷了什麼：牠一直撞擊着那扇窗，發出有些悶但很有力的聲音。累了，就歇一歇，然後，重複如是。我幾次因為牠的執著而放下手中的書，定定地望着。夜了，熄燈之後聲音漸漸沒了。然而，我沒有想到，那會是生與死的別離。打開窗，秋天的氣息鑽進屋子，我第一次感受到，秋天的氣息本是很複雜的。飛蛾撞擊窗子的聲響，或許更能代表秋天，因為裏面對生的渴望與追尋，是那麼美。

　　十四年前，回鄉探親。連同鄉村和城市的某個路邊，賣甜瓜的農人把驢車停好，就開始了生意。兩角錢一斤的甜瓜，一車賣下來，頂多賺百八十塊錢。但他們臉上的笑容，很單純，很甜美。「入秋嘍，再不吃就要明年嘍。」就連他們的吆喝都那麼淳樸實在。那個秋日的清晨，我第一次明白，生活的富足絕不僅僅在於物質，更在於精神的滿足與純粹，在於懂得珍惜季節的賜予，一如那「最後一隻甜瓜」。

　　四年前，來港工作，正是秋風漸起。薄扶林道上學校眾多，我時常在返工途中，聽見中學生們的歡聲笑語。那年少的面孔是否也感知着秋天的來臨？那年少的心又有怎樣的感觸？我時常在這樣的猜想中歡娛不已。

　　秋已至。秋聲裏。有希望，亦有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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