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龍白蘭度已經死了。而且，我想應該不是什麼黑手黨。」「誰知道呢？凡事都有可能，我只想避免兩難的情況發生。」

　　她仰起頭，像念出半空中的文字：「即是說，你願意幫我們，只要這不影響你買到B哥的Pizza？」「就結果而言，是。」她將鈔票往前一推。我說：「就『結果』而言，但程序上我沒接受你們委託。」

　　「真的不要？」「捐給紅十字會。」「最少拿個旅費？」「第一，如果有必要開支，我的委託人會支付。第二，你說旅費是什麼意思？」「我想到該從哪裏開始說了。跟我來。」阿欣引我回到Pizza工房，在Margarita Teresa前停下。「懂不懂藝術？」她問。「怎麼說呢，懂不懂人生？」

　　她吐了下舌頭。闊別十年，如今與畫作重逢，我和它都沒多大改變（或許）。Margarita Teresa的長裙在裙架支撐下仍高高隆起。如果用手掌蓋住上身只看下面，肯定會以為那是一張蓋了黑布的餐桌或茶幾。也是因為裙架，小公主的雙手無法下垂，只能以四十五度角放在裙架上。我試着伸手模仿，只覺肩膀和手臂肌肉繃緊。此外她的腰支也被紮成僅有兩隻手掌寬。穿成這樣大概是不可能跑草地和爬樹了，連坐下玩煮飯仔都很吃力。想到那個年代的女子年紀輕輕便要受這種無稽的美學擺布，便不禁神傷。

　　她問：「有什麼感想？」「西班牙黃金時代畫家Diego Velázquez的作品，估計名字叫《穿黑裙的德蕾莎小公主》。『估計』，是因為Velázquez雖然曾多次繪畫德蕾莎小公主，但藝術史記載的畫作只有穿藍色、白色、桃色和橙色裙的，並沒有黑色。相當奇妙的一幅畫，感覺像《孖寶兄弟》的隱藏關卡。」

　　「你是藝術家？」她湊近我的臉，好像我的臉寫有答案似的。「普通人。」「普通人會知那麼多？」「剛才在《維基百科》看的。跟飲食記者見面時，想起十年前看過這幅畫，在阿B的店。」 （二）

　　（說故事的人之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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