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這篇文章的時候，剛剛發生香港機場的黑衣暴徒毆打持內地身份證的男子，緊接着，他們又將環球時報的記者捆在行李車上拘禁、毆打。曾經熟悉的機場，眼前卻變成這群暴徒的狂歡。很想如魯迅先生在《為了忘卻的紀念》開頭所寫的那樣，「我很想藉此算是竦身一搖，將悲哀擺脫，給自己輕鬆一下」，但憤懣、失望的情緒層層淤積起來，結成團，悶在心口，難以化開。

　　年少時讀魯迅，往往為了應付考試，囫圇吞棗，不求甚解。現在唸起，竟是如此真切。過去的兩個月，在這顆我們曾經引以為傲的東方之珠，暴徒從衝擊警察總部、立法會大樓、中聯辦，到塗污國徽、侮辱國旗，再到攻擊傷害警察；從砸爛交通燈，到逼停港鐵，堵塞紅隧，令幾十萬打工仔「被罷工」，再到眼下的癱瘓機場……這個璀璨了百多年、靠幾代人憑獅子山精神打拚出來的文明法治社會，如今，面臨毀於一旦。魯迅先生筆下那「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無奈痛心，「怒向刀叢覓小詩」的悲憤難抑，好似一夜之間都有了切身的領悟。

　　香港中文大學副校長霍泰輝日前在報章撰文，提及他上班時遇到的一位計程車司機因社會氣氛感到沮喪鬱悶，做事提不起勁，連聽電台廣播的習慣都擯棄了。我也想起前幾日遇到的一位的士司機。那晚凌晨收工，沒有趕上港鐵末班車，只得在公司班車落車的灣仔鵝頸橋搭的士回家。一連三輛車，司機一聽說要過海去將軍澳，紛紛擺手就走，直到第四輛才得以上車。後來與司機的交談中才知道，他原本也是只跑港島，但近期生意實在慘淡，不得已做起過海的生意，比原先要辛苦不少。不過他說，這些哪裏比得上香港警察的辛苦，「他們質素高，保護得我們很好。」那種發自內心的真誠，着實給了我不小的震撼。

　　《為了忘卻的紀念》文末說：「夜正長，路也正長，我不如忘卻，不說的罷。」我想，還是寫下以上文字，記錄我這尚未沉靜下去的悲憤，以及那位令人暖心的的士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