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四位同事在會議室坐了半天，為了跟一班學生面試。面試的原因不談，面試的對象也不談，我倒想談一談面試中的「聊天」。對，對我來說，面試是一場聊天。當然，我不至於天真漠視面試桌上兩邊的權力關係，但我想強調，面試是為了互相認識，這是面試的原因，而人與人的認識，從來都是透過真誠的聊天。

　　因此，不少面試教學都提醒應試者不要背書，不要無視面試問題而硬生生地將準備好的答案強行說出來。這些，都是對的。但我又想，這些學生多麼的年輕，多麼的稚嫩，他們背書不過也是一種重視與努力的表現，我實在不忍心以面試來懲罰他們。作為面試官，我可以做的就是問一些不太能夠準備的問題，例如：你會怎樣跟一位失眠人士描述藍色呢？

　　這問題並不新穎，但作為讓學生們即場思考、好好聊天的引子，這是足夠的。學生們表現不錯：有學生列舉不同的藍色物，如天空、海洋、風信子，並以量來描述藍色的共通點；有學生想起《藍色多瑙河》，提議播放帶有傷感的音樂以描述藍色的情感；還有學生建議帶失眠人士到海邊，讓他觸摸海水，並感受藍色的觸感，這方法或許不夠科學，卻是浪漫。

　　所以，我們可以怎樣跟一位失眠人士描述藍色呢？聽着學生們的答案，我想起了村上龍的名作《接近無限透明的藍》，若是書中的大學生要回答這條問題，他們的答案會是什麼呢？或許，答案將會跟酗酒、濫交、派對、毒品、搖滾樂有關。喔，以一個故事來描述什麼是藍色，這像是我會作出的答案，而的而且確，無論我們如何努力描述，到底也只能夠描述出一種無限接近藍色的藍。

　　面試結束，學生們一個一個禮貌的道別離去。會議室門關上，隨即，面試主席問道：「大家又會怎樣描述藍色呢？」是啊，其實需要真誠聊天、互相認識的，豈止是學生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