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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尾曲/清水美穗子/克 洋

時間:2019-05-26 03:03:04來源:大公報

  「所以,你喜歡散步和夜景,是因為不想與人有關。」清水美穗子說。「不知道。」我說。

  「喜歡這條河的形狀,好像塞納河。」「記得塞納河的樣子?」「梗概的話能畫出來。可惜獨欠城中島。」「不然可以建一座聖母院。」

  「有的嗎?」「什麼都有,建克里姆林宮也行。」「在塞納河建克里姆林宮。」「托派的偉大勝利。」

  我們並排跪坐在地板上,她將我的手提電腦擱在床邊,稍為提起湖水藍色和服的袖口,操縱鼠標在《模擬城市》各個按鍵間游移。

  「一直覺得日本人很厲害,這樣跪坐着不累。」我說。「有什麼辦法,你又沒有桌子。」「那也是。」

  清水美穗子今年七十五歲,看起來則約五十。也許是因為化妝技巧嫻熟,白皙的皮膚看不出皺紋。髮絲則在腦後梳成髻,染成黧黑卻又在底層留幾撮白。感覺是刻意留下,彷彿在說,染髮並不是為掩飾什麼,只是純粹出於接納世俗對儀容的要求。

  半生居於香港,廣東話說得比我好,網絡潮語也略知一二。退休前做過的工作林林總總,從經營拉麵店到直升機駕駛員—為某個富豪駕駛私人直升機都做過。如今則過着白天行山,晚上休息的閒適生活。有時也會白天休息,晚上行山。這時候行的便是太平山,在盧吉道看夜景。

  在盧吉道看夜景的遊人像企鵝部落那樣多,然而特別起眼的只有美穗子一個。在我而言很難不注意她。和服裝束、手提風呂敷、腳蹬木屐的女性走在香港,本就相當罕見,何況美穗子具有一種柔和高雅的貴族氣息。這樣的人,就算被拍照上載、記者抓住訪問也不足為奇。

  奇怪在,她在如潮的人海中,誰也未曾望她一眼,彷彿她不存在。「這是精神暗示的一種。」她後來向我解釋。「就好像走在街上,女人會傾向看不見美女,男人會傾向看不見美男,我只是將這種傾向引導到自己身上而已。以前讀書時就常用。」「讀心理學?」「中學。將氣息藏起來以避開老師提問。」「實用。」我由衷讚嘆。「請務必教我。」

  她像看見美麗的流浪貓走過那樣淺淺一笑。

   (說故事的人之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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