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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求醫記/趙 陽

時間:2018-11-12 03:17:13來源:大公報

  立冬那天,公司聚餐,幾杯啤酒下肚,回到家已經十點。哎呦,胃裏隱隱醞釀來者不善的罷工。心知不妙,趕緊下樓尋找診所。孰料,那些平日街區裏一個個溫情脈脈的診所,此時只剩下冷冰冰的門鎖。豆大的汗開始往下滴,我趕緊打電話給同事,讓他陪我去醫院。

  出租車一路狂奔到最近的公立醫院。排隊、掛號,然後就是分診和等待。三個小時的等待像是過了三輩子,我幾乎吐空了五臟六腑,直到眼冒金星、頭痛不已。終於叫了我的名字。「咩情況」,一個臉上滿是橫肉的男醫生懶懶地問。

  「他吐得厲害,胃痛頭痛……」同事用普通話替我描述病情,卻被醫生不耐煩地打斷「佢今晚食咩?」「火鍋,啤酒。」我的聲音微微顫顫。醫生斜睨着我,白話更濃了「抵死,亂食。」我雖然氣惱,但實在無力辯駁,只盼小心忍耐能換來藥到病除。同事是北方人,中學就去了新加坡,英文水平接近於母語,氣不過,用爆豆一樣的英文噠噠噠噠,不但詳細地講了我的病情,還要求他尊重病患。大概是沒想到同事的英文會這麼好,醫生馬上換了臉孔,立即讓我住院。

  病房裏到處都是加床。住我對面的老伯每隔半個鐘就會大叫「我渴」「我冷」「我要食」,護工顯然對他的這種狀況已經習以為常,有時壓根當聽不見,有時像對小孩子一樣地嚇他「再叫就打針!」這招還真有用。護工大概看出了我的顧慮,「不要怕,他腦筋有點不好。」我更怕了,一夜無眠。

  醫生給的藥倒是管用,早上已是症狀全消。這時一個老太太過來探對面的老伯。一見到她,老伯開心起來,拉着她的手,喃喃地說着什麼。兩人在一起坐了不到五分鐘,老太太就要去返工。老伯依依不捨,頭髮花白的腦袋一個勁地往老太太懷裏鑽。她輕輕地吻了他的額頭,拍了拍他的後背—她的手滿是老繭,他的背瘦骨嶙峋。老伯咧開嘴,笑了。我的心一下子充滿說不出的酸楚。想到一夜求醫的不屑與冰冷,我慶幸世間還有這相濡以沫的溫暖與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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