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收到何冀平老師轉來有關《天下第一樓》的新聞，我大概還沒有意識到這齣由她創作的北京「人藝」經典劇目如今已「三十而立」。上月它再度登上首都劇場，三十年間累計演出達五百八十多場次，可謂常演不衰。

　　《天下第一樓》講的是北京老字號烤鴨店「福聚德」的起伏歷程─從最初入不敷出、勢如累卵，到後來東山再起、名噪京師，最後再面臨倒閉─跌宕的情節，故事背後的人情冷暖，都在這座樓裏輪番上演，誠如「實幹家」盧孟實在黯然離開苦心經營的「福聚德」時留下的一幅對聯：好一座危樓，誰是主人誰是客？只三間老屋，時宜明月時宜風；橫批，沒有不散的宴席。

　　一間烤鴨店，道盡人生百味。據說當年時任院長曹禺從連排到演出總共看過五遍，他曾握着何冀平的手問：你年紀尚輕，哪來的如此人生感悟？時年何冀平三十七歲，是北京「人藝」劇本組裏唯一的女作家，也是最年輕的一位。

　　為了寫這齣戲，何冀平可謂「煞費苦心」：不但去到北京和平門的全聚德烤鴨店花三個月體驗生活，還專門學習烹飪，考了二級廚師證書。劇本前後醞釀兩年多，更不用說其間數易其稿。皇天不負有心人，演出甫一上演，即引發轟動，當時的劇本組組長於是之特地在報章上撰文《賀何冀平》。

　　對比眼下很多編劇缺乏生活經驗往往又被要求短時間內出稿，何冀平的這些難得經歷無不保證了劇本的鮮活性。她曾說：「不管你多快，催得多緊，你一定要有生活，否則就是一個蒼白的作品。不管寫什麼樣的故事，寫太空或外星人，情節荒誕離奇，但是你的細節一定要真實，才能感染觀眾。細節來自生活，這種生活不是接了這個劇才去生活，生活就在你身邊。」當年她為徐克電影《新龍門客棧》寫的劇本即是用四十天完成，同樣成為另一個經典。

　　三十年時光荏苒，一座危樓仍巋然不動。關於「福聚德」的故事，仍在講述，我認為，還將繼續講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