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卻仍然不知該怎樣稱呼你。

　　去年的一個冬日，加班到夜半的我，在電梯間第一次見到你。你一開口，我就聽出了上海的痕跡。繞着靜安寺瘋跑、看着百樂門旋轉、數着南京西路的電車來來往往，你的隻言片語格外生動，講述着童年記憶，像是全息時光機將八零年代的上海街景一幀一幀地放映。許是因為我也曾在那座城市生活並始終深愛着，或是實在喜歡你看似平淡實則文藝的講述，那晚之後，漸漸地，我們成了經常一起約午飯的同事。

　　你打破了我的很多認知。比如，數學專業的你喜歡讀王小波、李銀河，而且會恰如其分地引用雪萊的詩行、博爾赫斯的名句，這同我意識裏的金融精英截然不同。

　　你說人生就是在不停地跨界，跨界的狀態讓人年輕；跨界的間隙，是一個人的自我重塑與豐富—你曾經帶領自己的項目團隊，用半年的時間完成了整年的業績，然後再用半年時間讀書、旅行、思考。我想，這就應該是為什麼我們同一年出生，你卻更加富有活力的緣故。

　　春節後，你被委以公司今年千億投資的頭號重任，我暗暗為你捏了把汗。就在我以為你忙到焦頭爛額的時候，你忽然來電：「你在詩裏寫過的滇池和海鷗，真的那麼美」。原來，不但頭號工程進展十分順利，你還把我大學時出版的詩集讀完，然後抽空去了雲南，拍了那麼多我喜歡的相片。

　　那次你回港，我親手做了一盒滷雞翅給你。沒過多久，你把在英國讀書時珍藏的一件紀念品—英國女王贈你的圍巾送我，捧在手中，我感受到不一樣的溫度。

　　轉眼就是八月。一日，我們相約到西環碼頭散步。夜空深邃，我無法看清你的表情，只是隱隱地感到那天的你，聲音略顯凝滯，帶着淡淡的憂傷。你緩緩地說起你的家庭與過往—我一下子明白在這份交往中，你刻意保持的距離，原來充盈着人生的智慧和理性的重量。或許，「相知」的美好與默契，會更長久吧。

　　—祝你生日快樂，雖然我仍然不知該如何稱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