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產品

首页 > 艺文 > 正文

火 鳥/楊 騏

時間:2018-07-23 03:17:10來源:

  《阿飛正傳》雖然是一部以「綠色」為畫面基調的電影:空鏡中的林立的棕櫚樹,蘇麗珍小賣部的椅子,旭仔家中的牆紙、他的杯墊、他的毯子,幾乎都染上了一層敗亡的灰綠色,彷彿生命的本質都已經霉變成了這種蕭條的色澤。但今次在電影院中重溫,我卻第一時間聯想起兩部與「綠色」毫無半點關聯的芭蕾舞劇——伊戈.斯特拉文斯基所譜寫的《火鳥》和《春之祭》:肅穆的異教祭典中,一位少女在祭台上正用盡全力起舞,她是長老們獻給春天之神的祭品,她只能一直跳下去,直至舞到力盡而亡。

  旭仔的一生,被上海的母親告知自己並非她所出,又被菲律賓的生母拒之門外,他始終踽踽獨行地流浪,尋找自己的「身份」所在;遇到蘇麗珍這樣端正的「好」女人卻不敢深情,遇到露露這樣媚俗的「壞」女人也只敢褻玩,拒絕了一切卻沒有忘記一起,最終仍是孑然一身;義無反顧地出走、亡命、投身死亡,以一種向死而生的姿態放逐自我,如祭台上那位瘋狂跳舞的少女一般,直至最後力竭枯亡,死在一列不知前往何方的火車上。

  《阿飛正傳》裏,盡是旭仔這隻火鳥的痴狂、嗔怒、決然,然而鏡頭外,這部電影的誕生過程本身也充滿了不合時宜和不可思議。王家衛拿了鄧光榮四千萬的巨資,給他講了個與《旺角卡門》差不多劇情的故事,結果拍出了這麼一部絕對回不了本的文藝片,本身就已經夠瘋狂了。拍攝的過程也是異常刺激:旭仔和警察在菲律賓火車站逃亡,爬上了車站的頂蓋奮力地跑,可是他們腳下的屋頂已年久失修,不少鋅鐵都已經殘破不堪,隨時有塌陷的可能,若運氣一旦欠佳,一九九○年的香港影壇就要損失兩位名演員了。一幕幕、一步步,都像是亡命之徒的賭局,將「死亡」一開局就擺上了桌面。

  很多人都說王家衛後來的電影都沒逃出《阿飛正傳》的影子,《春光乍泄》也是,《花樣年華》也是,《2046》也是,似乎只是旭仔、蘇麗珍、露露等人不斷出走逃離又不斷輪迴轉生的故事。

  王家衛鏡頭下的這隻無腳雀仔,在一通奮力掙扎後決意奔向死亡,又在下個時代重生,繼續迎着生命的終結而飛翔。

最新要聞

最新要聞

最受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