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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苑草/冷香\李丹崖

時間:2022-05-16 04:24:07來源:大公报

  有一年去眉山,雨後的三蘇祠更加古樸典雅,在大殿讀了三蘇的詩詞之後,順手買了一卷蘇軾的書法冊頁,盈手一握,出得門去,牆角處一叢茉莉開得正好。那些帶着雨滴的茉莉花,綠葉油亮,茉莉的瓣子如玉如絲綢,透雨後的暑氣頓消,望見這叢茉莉,這樣淡淡的香氛,夾雜着潮濕的雨氣,似乎亦能解暑。觀感愉悅,人的內心是安妥的。這感覺,有點像望梅止渴,心理暗示如一種發條,暗暗擰着一股勁兒。

  茉莉的香,可以稱之為冷香。色澤之淡,淡中有幽香,又不像桂花那樣馥郁。如果說桂花的香是撲朔迷離的霧氣,茉莉的香是一絲一縷的線,薄涼的絲綢質感。對,這種感覺像是夏日裏肌膚突然觸及了絲綢,涼爽備至。

  木香花亦是有冷香的。初夏,在木香花的架子下仰望,一蓬繁花葳蕤,木香花可以看成是大朵的茉莉,且開得更加繁茂。數十年的木香花,藤蔓伸展成一架子,春夏之交,木香花開,人在花下立,如頂着一蓬花做的傘。清晨,不必落雨,花下香氣爽然,涼風絲絲,這樣的氛圍感,如夏日飲冰,冰中有擷了幾瓣花蕊,冷香陣陣,沁人心脾。

  其實,竹子的香也能帶給人一些涼爽感。夏日,竹椅、竹床讓人欲罷不能。舊時,在南方,有人會用竹篾編織成一個人型的竹器,喚作「竹夫人」。炎炎盛夏之夜,摟着此器物入睡,懷中涼意十足,背不生汗。這是古人的智慧,竹子的香氣很是特別,有草木香,亦有淡淡的茶香,夏夜,摟着一隻竹器入睡,助眠且一夜好夢可得。

  認識一位老先生,每到夏日,他喜歡一手握着一塊玉器,或是一條銀子做的鎮紙,一手讀書寫字,若是看書,不時還能把手中的玉器銀器搗騰個左右手。據他所言,如此做法,哪怕夏日不開空調,不打蒲扇,亦不覺得熱。我看他每每把手中的玉器銀器搗騰一次,還會在鼻翼上嗅一嗅,玉器銀器會有香氣嗎?他說有,涼絲絲的氣息,讓人熨帖。這是我第一次聽說。不過,玉的潤,銀的冷,望一眼是有一些別樣感覺的。

  山泉水煮沸,放至溫熱,投入綠茶,放涼了喝,也是有冷香的。品茗之間,有山野氣息,亦有冰絲感,茶香伴泉之清冽,令人神往。

  讀民國很多文人的小品,哪怕書頁已經暖黃暖黃,細細品咂文字之間的深意,或是涵義遠在千山外的升騰,常常讓人倒吸一口涼氣,民國很多文人的作品亦有冷香。

  盛夏裏寫瘦金體,宣紙雪白,字如瘦竹,這樣輕靈的筆畫中,有隱隱墨香,每一筆瘦金體的筆鋒掃過,似可感竹風清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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