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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談/渴望星空\陳安

時間:2021-09-22 04:26:31來源:大公报

  多年來,我家住在曼哈頓一座公寓樓,四周並無高樓遮掩,視野開闊,夏夜愛在陽台上納涼,可始終感到遺憾:廣闊的夜空總是一片紅紅黃黃的混沌,沒有一點藍色,更無一顆星星。很多年了,為失去仰望夜空的樂趣而抱憾,而無奈。

  幼時在家鄉小鎮,每晚見到滿天星斗,清淺銀漢,聽外婆講「銀河無鵲橋」的故事,這種良辰美景至今歷歷在目,可如今,在一座嚴重「光污染」的大城市,哪裏再有「星星世界遍諸天」、「每見銀河眼亦明」的美好景象。

  我想,不論紐約、芝加哥或上海、香港,這一座座「水泥大森林」最需要的就是光,所以擁有不計其數的燈:白熾燈,熒光燈,霓虹燈,華燈,飾燈,車燈……也就是這些燈的龐大組合,加上煙塵、廢氣混雜的大片陰霾,把金星、銀星、北斗、南斗……都嚴密遮蔽,擋之天外,使我們失去了星光燦爛的夜空,每晚只好宅在屋裏,飛上「雲端」,在虛擬的風花雪月裏消磨時光。

  據說,如今污染星空的還有一種我們原先意想不到的東西──星鏈衛星(Starlink satellites)。宇航公司SpaceX兩年前發射了六十個衛星鏈,多達一萬兩千顆的衛星造成網狀密布,破壞了原本純美的星空,使天文學家、追星者們飽受這星際公害而望天興嘆。天文學界人士還獲悉,全世界計劃今後將發射四萬餘枚衛星,讓它們侵襲點點繁星,在空中稱王稱霸。這能不令人擔憂星空災難的降臨嗎?

  如今,人們似乎淡忘了這一真諦:夜空是人類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希臘的星座神話,牛郎織女的故事,伽利略發明望遠鏡,梵高的名畫,高爾基的名言,等等,何不源自星空的啟發,源自星斗賜予的靈感,星空的消失難道不就是人類文明的破損和殘缺?

  星星激發藝術家們的想像力。你看梵高的那幅《星空》:大星,小星,迴旋於夜空,讓我們彷彿看見時光的流逝,星空下村莊多麼寧靜,吃土豆的勞苦人在小屋裏睡眠。還有那幅《羅納河上的星夜》:深藍色的夜空和深藍色的河水連成一片,大顆大顆星星在夜空中閃爍着金色光芒,岸上人家黃色燈光的長長倒影在水裏閃動,星光,燈光,在浩渺的夜色裏給人以溫馨和暖意,正如梵高自己所說,這幅畫是「一部藍色和金色的交響曲」。

  星星是作家們筆下的雋永比喻。你聽高爾基說:「人必須像星星一樣,永遠很清楚地看出一切希望和願景,在地上永遠不熄地燃燒着火光。」他又說:「時間流逝,許多往事已經淡化。可在歷史的長河中,有一顆星星永遠閃亮,那便是親情。時間可以讓人丟失一切, 可是親情是割捨不了的。即使有一天,親人離去,但他們的愛卻永遠留在子女靈魂的最深處。」

  星星是音樂家們的美麗音符。格林卡寫了《北方的星》,普契尼寫了《星光燦爛》,瓦格納寫了《晚星頌》,穆索爾斯基寫了《小星星在何方》,我們的中國作曲家谷建芬寫下了《生命的星》,鐵源寫下了《望星空》。貝多芬更沒有忘記宇宙的神聖,寫下《仰望蒼空》,究問道:「是誰給我們的日月星辰?是誰來煉石補天?」他感嘆塵世多麼可憐,但愛仰望天空,感受宇宙的光輝燦爛,其中自然有星空的璀璨奪目。

  執筆至此,甚想提及一首我近來愛唱的歌:石靖作詞、朱良鎮譜曲的《歸來的星光》。這是一支為海歸們寫的歌,寫他們不是歸根的落葉,不是歸林的倦鳥,而是歸來的星光,悄悄地降落在祖國的夜色,願當祖國夜空中的一顆小星,用他們的生命之火使夜空多一點光明,把黎明的陽光灑遍親愛的祖國。這是海歸們的心聲,也是所有熱愛祖國的人的心願。

  似乎為了彌補失去星空的遺憾,為了表達對星光燦爛的夜空的渴望,在一個光污染的晚上,我也寫了一首歌──《仰望星辰》,表達人生不同階段仰望夜空的不同感受:

  小時候仰望夜空,看滿天星斗,數也數不清。看星星向我悄然微笑,眨着眼睛,看流星隕落,變成草地上的螢火蟲。神秘的夜空,奇妙的星辰,我插上想像的翅膀,飛進了星群,飛進了童話的仙境。

  年輕時仰望夜空,看星光燦爛,滿懷激情。看星空就像我的前程,璀璨似錦,看北斗為我指引人生道路的行程。遼闊的夜空,絢麗的星辰,我插上神往的翅膀,飛進了星座,飛進了探索的領空。

  年老時仰望夜空,看星海茫茫,感慨萬分。看星空就像知識海洋,沒有止境,嘆生命有限,不能虛度寶貴的光陰。無邊的夜空, 閃爍的星辰,我插上回憶的翅膀,飛回了童年,飛回了少年,飛回了美好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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