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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談/「爽劇」的治愈術\賴秀俞

時間:2020-11-29 04:24:01來源:大公報

  圖:架空的朝代設置成為「爽劇」的特色之一\資料圖片

  在後疫情時代,「打工人」作為流行話語的橫空出世,似乎折射出某種失落的時代精神。疫情讓我們「空降」至當今這個「風險社會」,誰也不知道風險什麼時候會降臨,我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風險從未離開,它是一個在潛伏中的狡猾殺手,就像病毒的「回魂再生」、疫情的此起彼伏一樣,沒有一個人、一個群體、一個國家能在它的窺視下獲得絕對的安全。然而,在這重重風險之下,社會仍需運轉,人類還要吃飯,我們必須擼起袖子,繼續投入生產。這裏隱而未現的關鍵詞是勞動。「打工人」指明了勞動的日常化,它既標識着都市青年白領的自我降維,也呈現了青年面貌的代際差異。

  從前,勞動曾是人們的自豪與驕傲,勞動帶給我們愉悅與滿足。如今,勞動似乎失去這種光暈。勞動是我們無可選擇的宿命。況且,在如今的數碼資本主義系統中,幾乎每個人的每時每刻都被轉化為無處不在的勞動力。勞動是全方位的,並不僅僅在工廠車間和都市寫字樓。我們曾以為的休閒娛樂,在數碼資本主義的邏輯中也不過是給平台增加了數據。而這些數據聚合為流量,它就是資本最直接的表徵。正當我們意識到數碼勞動已經侵入到日常生活時,我們的認知模式、情感結構早已難以與之剝離。

  從這個視角出發,觀察當今「爽劇」的盛行,我們可以讀出大眾文化的內容生產背後隱藏的意味。所謂「爽劇」,即一種以能給觀眾帶來愉悅觀感為目標的電視劇,它取消了宏大的歷史背景與嚴謹的情節架構,也沒有嚴肅的精神追求。一如大部分的仙俠劇都採用了架空的朝代設置,為的就是能擁有更多的自由天地編織奇幻情節,以達到反類型、去理性,乃至狂歡化的製作目的。並且,其中的主角往往擁有超能力,如各種超凡的法術和高超的武功;他們的出身非富則貴,若非「天帝」之子也必然是一代「戰神」,不是統治階級遺落在民間的孤女也一定是轉世為人的「天界仙子」;劇中的愛情敘事也異乎尋常,男女主角愛得死去活來,不惜花上幾生幾世以證明愛情的矢志不渝。生命時間在此已然嚴重「通貨膨脹」,「一生一世一雙人」淪落為古典時代的「過氣」愛情話語。

  尤為重要的是,仙俠劇中的「爽」之產生機制,很大部分繫於負面角色對劇情的推動作用。破壞男女主角愛情的女配角、幕後操縱一切的「大奸角」等負面角色通通被取消了作為「人」的屬性,而僅僅作為為作惡而生的工具存在。他們被剝奪了正常人類的悲憫與同情,因為這類角色的功能正在於讓觀眾獲得「泄憤」的空間。唯有代表正義力量的男女主角戰勝了一切阻撓他們前進的負面力量,他們的愛情方能被賦予溢出於兒女情長之外的社會價值,而成為一種對不公的抵抗,繼而抵達「爽」感的頂點,構成觀眾在現實生活中被壓抑的欲望的釋放出口。

  近年來,「爽劇」類型中獲得蓬勃發展的亞類型甜寵劇值得關注。作為當今內地電視文化市場上的熱門題材之一,《雙世寵妃》等甜寵劇提供了一種新型的「爽」感,那就是「甜」。它主要呈現女性的愛情幻想,可謂一種女性向內容產品。這一類型成規中的「工業糖精」雖然有時被吐槽,但它仍然帶來了一種屬於觀眾所期盼的精神烏托邦的可能性。

  在這個意義上,後疫情時代「打工人」之「苦況」能夠在「爽劇」的觀看活動中找到行之有效的治愈術。這種以「爽」為主要內容的動員機制不僅稀釋了「打工」之「苦」,而且能讓觀眾透過這些文本建立起一種情感的聯繫,在由疫情帶來的空間阻隔處境中獲得療愈,為今天人與人之間的「雲端」交往創造新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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