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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玉言\雜塵 清音\小 杳

時間:2020-05-27 04:24:11來源:大公報

  五月二十一日及二十二日,全國政協會議和全國人大會議先後開幕。內地民眾對國事有一種非常可愛的熱情,其痴迷,大約世界罕有。港人的關注點則一向是「同我有什麼關係」「對我有什麼好處」。媒體一如既往將政府工作報告中有關港澳的論述與往年相比較,今年怎麼講的,去年、前年怎麼講的,多了哪幾個字,少提了哪句話。報告中一二百字的片段,可搞出來若干篇微言大義解讀。

  不過,今年的兩會,可能最為港人關注。在谷歌上搜索關鍵字「港區國安立法」,三十三秒出來二千三百八十萬條相關資訊。這個激起千層浪的「石頭」,是全國人大將在香港就國家安全立法,對分裂國家、顛覆國家政權、組織實施恐怖活動、外國和境外勢力干預香港事務這四類行為及活動制定法律,列入基本法附件三,並從國家層面在香港建立執行機制。

  然後,又一個騷亂的周日。砸店、擲磚頭、打行人、拆護欄、設路障、毀交通燈……被傷十人,其中有律師因不滿道路被阻,被十餘名暴徒圍毆,頭破血流,險些傷及頸部大動脈;有女孩也因不滿堵路被幾名示威者打倒在地;五名警察被擲磚或淋有害液體受傷……去年持續八個月的動作片恐怖片再次重演。

  與此同時,沙田馬場裏,馬照跑,人們照樣喜悅或失落。

  這真是一個怪誕的平行時空。去年以來,無數次目睹這樣的荒誕:銅鑼灣一片狼藉,跑馬地照常賭馬;街頭等候綠燈時,身邊就站着一群準備去參加示威的黑衣年輕人,眼神狂熱或迷茫。

  哪一個是真實的香港?都是真的!我的文字不可能成為史書,只想如實記錄自己的經歷和感受,以及大時代下普通人的日常點滴,實在不願描述那些暴力場景,將這樣的文字描述放在文章當中,我是多麼不情願啊!將來回顧,這段記憶會是怎樣的不堪回首啊!但恰恰都是真的!記錄眼下落筆很痛苦,回看過往心裏很痛苦。凡世雜塵的一切不堪,不忍直視卻天天面對,觸及眉間,再上心頭,揮之不去。

  品嘗冰淇淋,盒上印着的一句英文觸動內心:「Please wait till it's just right」。香港,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你才能just right呢?

  清晨坐在去往公司的班車上,時間尚早,街道寧靜。車窗外,沿途快速路通道兩側,斑駁的油漆抹掉了過去八個多月「黑暴」留下的政治塗鴉。但那場破壞一切的風波,每一個目睹者,都難以抹去記憶。恍然覺得眼前的安靜那麼虛幻,背後隱藏太多青面獠牙。

  現實惱人,遠古清新。閉目靜聽,跟隨東坡先生穿越,「春未老,風細柳斜斜。試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煙雨暗千家」「漁父漁父,江上微風細雨。青蓑黃箬裳衣,紅酒白魚暮歸。歸暮,歸暮,長笛一聲何處」……瞬間心底一片山水眉清目秀。沒想到美好的心境只能寄放於千年前的田園牧歌當中。

  於是近來常常讀些古詩文,不要悲苦淒涼的,不要憤世嫉俗的,不要沉重憂鬱的,不要香艷濃情的。且聽「別院深深夏席清,石榴開遍透簾明。樹蔭滿地日當午,夢覺流鶯時一聲」,且聽「澗水無聲繞竹流,竹西花草弄春柔。茅簷相對坐終日,一鳥不鳴山更幽」,且聽「窗間梅熟絡蒂,牆下筍成出林。連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覺夏深」。如畫漫卷,如歌淺吟,散淡豁達,一派閒適。

  於是嫌路程太短,區區十來分鐘。這十來分鐘便顯得格外珍貴,將心情於今古之間快遞。雖短暫,權可作古意南柯,免卻睜眼四顧,紛亂襲擾。竟懷念起堵車在路上的時候,那樣就可以一直合目假寐,養田園美夢。

  但這境況遠遠談不上詩意生活。況且疫情未盡,騷亂難平,談詩意和遠方不免有些矯情。不過,這樣一種短暫小憩,彷彿讓心情出離身體竅殼,在漁笛滄浪間,來一段翼裝飛行。出世之瞬一觀高遠,重入凡塵便多了些豁達。山水亙古,清音潤心;凡間流塵,不過爾爾。

  母親節去喬哥家摘了兩枝花,東拼西湊搞了一點土栽入花盆,放在辦公室窗台上,沒想到花葉竟自己「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了。這個世界有一些失望,也總有一些希望,點點滴滴,溫柔入懷。煩惱不可能壓抑,但我常常一個人寫着想着,就悄悄釋懷微笑起來。

  縱然不可能時時春暖花開,好在我也面朝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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