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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線\三代人的打工史\李仙雲

時間:2019-11-13 04:26:17來源:大公報

  時代的車輪飛速前進,而那些「呼嘯而過」的舊時光裏,記憶就像翻開了家中那本珍藏已久的老影集,張張照片裏都有時代的烙印,也讓往事一點點鮮活靈動,在心海掀起一層又一層的如花漣漪。

  父親出生於上世紀三十年代末,他還在襁褓中祖母就仙逝了。祖父初為人父,哪裏懂得照顧嬰兒,把父親過繼給膝下沒有子嗣的兄嫂照料,可性格乖戾的他們,令父親常得不到善待。父親在少年時代就走出家門,去陝北謀生。這段往事他從不提及,還是在一次閒聊時母親告訴我的。父親那時給一家地主熬長工,每天睜開眼,就是做不完的活,那地主也正如高玉寶筆下的「周扒皮」,把女傭當男人使,把長工當牲口使。父親一次出門辦事,偶遇一位陝北的司令,他一眼就相中眉清目秀的父親,覺得是個可塑之才,讓父親跟隨他去省城,幹一番事業。後來父親被送入省公安武警幹部學習,畢業後,仕途順遂,進入了司法監獄系統。正是那位伯樂司令,改變了父親一生的命運。

  丈夫自小母親就患病撒手人寰,留下孤形吊影的父親,從此他每日在母親的墳前徘徊,當心門一點點閉合父親的言語也越來越少,直至有天查出患了老年痴呆症。為了生計,丈夫從少年時代起,就背起行囊四處打工。在焦化廠上千度的熔爐旁,他一幹就是八個小時,熱浪翻滾,三九天都是大汗淋漓,工作服總是滿布汗漬。在做運煤工時,每天拉着架子車一跑就是幾十個來回,經常累得腿肚子抽筋。在石碴廠破石頭,午間休息,累得躺在硌人的石子堆裏,他都能呼呼入睡。一次修水庫,他一個不慎從土崖邊墜入二十多米高的深水區,鮮血迅速染紅了水面,他背上的疤痕至今都清晰可見。

  兒子步入大學,接連幾個寒暑假他都去打工。在當地一家有名的餐飲店做服務員時,他告訴我,每天傳菜、端菜,腿跟上了發條一樣,跑個不停,而且稍有怠慢,客人就會「理直氣壯」的投訴,部門經理從不聽辯解。在一家服裝店做導購,每天疊不完的衣服,而且每有顧客臨店,總是笑臉相陪耐心周到。有次感冒頭疼還一連上了十四小時的班,他爸爸不忍心勸他別做,兒子兩眼一瞪道:「應人事小誤人事大,答應了老闆就得做下去。」個性的九○後,我真是一次次領教了。之後,他在一位好心叔叔的搭橋牽線下,又開始在一家美資企業打工,每天朝九晚五,規律得儼然像個步入社會的上班族。在一次同學聚會後他無比自豪對我說:「媽媽,今天去聚會,一群同學唯有我,手機是自己賺錢買的,那頓飯錢也是我自己打工賺的,吃起來心裏踏實。」那一刻,我無比欣慰,兒子長大了。

  我們家三代人的打工史,他們的經歷都在折射着時代的烙印,滄海桑田,時代巨變,每個人的生存和奮鬥史,都像一部值得珍藏和回味的經典影片,當記憶鍵摁下,畫面徐徐展開,在我們的情感與昨日再次碰撞與疊合時,那易逝的光陰,熱血湧動的芳華青春,還有那生命的蓬勃和與逆境抗爭的堅韌,終將讓我們回味一生而感慨萬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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