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一九九四年十月十一日胡績偉（右）與本文作者／作者供圖

　　胡績偉先生是四川威遠人，出生於一九一六年，後來成為《人民日報》副總編、總編輯與社長。

　　認識胡績偉先生早在八十年代後期，那個時候，見到他，總是叫他「老胡」。

　　開始，他住在煤渣胡同的一個院落。記得那個時候，我去他家，希望他能寫寫自己一生的故事。後來老胡離開煤渣胡同，來到號稱「白宮」的三樓。每次去，他總是會講一下陳年往事。後來，老胡退休之後，集中精力從事寫作，主要是撰寫一生的回憶。老胡寫的這本《青春歲月》，請我交給《滄桑文叢》，由河南人民出版社一九九九年出版。

　　老胡在《青春歲月》第一段寫道：

　　我生於一九一六年陰曆八月十八。這一天正好是每年錢塘江大潮的日子。這好像是一個徵兆，預示着我的一生總是在中國社會大變革的狂濤怒浪中翻騰不息，勞累終生，永無寧日。

　　我的家，已經在中國民主革命史上記下了兩筆，那就是我家在清末民初時出了兩位國民黨的元老。他倆都是國民黨前身同盟會的會員，一位是我的叔祖父胡素民，一位是我的大伯父胡馭垓（又名胡良輔、胡禦階）。這兩位先人在我家子孫後代中撒下了革命的種子。

　　老胡一九三五年秋天考進華西大學數學系，兩位同學周海文、塗萬鵬告訴他，這位車耀先先生走路一拐一拐，很不利索，他確實是受傷的團長，還教大家漢語注音字母。很快，老胡就結識了車耀先先生。車先生在祠堂街開了一個「努力餐」飯館，他們每次進去，就可以聽車先生談各種進步的雜誌，這令老胡頗為感動。

　　許多年後，一九八四年老胡再次走進成都，拜謁車先生的九十周年誕辰。為此，他寫下一首詩，緬懷車耀先先生：

　　一九八四年我回到成都，努力餐飲內設了一個車先生的紀念室，以紀念先生誕辰九十周年。我特地趕去，瞻仰了先生的遺容，參加了他的革命業績展覽。在無限懷念的心潮激盪中，我向先生獻上了一首悼詩，現抄錄如下：

　　文武雙全車耀先，

　　英豪聚義「努力餐」；

　　民喉黨舌促抗戰，

　　龍飛蛇舞伐倭蠻。

　　良師益友車耀先，

　　扶我揮筆進報壇；

　　千百戰友長征遠，

　　光榮首戰「努力餐」。

　　老胡筆下，寫了許多跌宕起伏的故事。從成都開始，之後到延安、西安、北京……他一直在秉承自己的信仰，做自己喜歡的事業。新聞，一路伴隨前行。

　　《青春歲月》的最後部分，老胡這樣談到他和夫人的感情，還有家庭的幸福：

　　二十幾年來，我們這一對叔伯姐弟間的叛逆的戀愛和歷經艱難曲折的婚姻，到這時才算有了一個完美的結局，建立起一個比較安定的家庭。一家人，一個兒子和兩個女兒，還有大姐和她的小女兒，我們和和睦睦，親親愛愛，算得上是一個美滿的家庭。

　　我們的戀愛是叛逆的：一對叔伯姐弟，從少年時期就青梅竹馬，開始相愛。

　　我們的婚姻是不尋常的：經過幾次反覆的漫長的道路，才爭取到有情人終成眷屬。我們沒有舉行過婚禮和任何結婚儀式，甚至沒有請朋友們吃點花生、紅棗和喜糖，也沒有拍一張結婚照。

　　我們的家庭是很幸福的。但不是那種夫唱婦隨、父慈子孝的傳統家庭，在五十年代初來說，這是革命式的家庭，孩子們都住宿在學校和幼稚園裏，二姐上白班，我上夜班，只有到了星期日和節假日，我們一家人才團聚在一起。即使用今天改革開放的新眼光來看，我也認為這是最理想的家庭生活。

　　胡績偉先生二○一二年九月十六日逝世，享年九十六歲，也是高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