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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事\聆君一對話 灼我百年思\陳新亞

時間:2019-10-21 04:23:53來源:大公報

  圖:鮑賢倫書法作品\資料圖片

  鮑賢倫先生來電說,他和劉一聞先生商議,請誰為他倆數年對話結集寫點什麼,一致想到我。這當然是一種信任與提攜。

  我與二位交往並不多。劉先生是小前輩,從內到外的雅者。我們相識在濟南大明湖,一九九一年吧,一個旅遊方面的書事,我們都是獲獎者。我先住到賓館,劉先生一來便請安排與我同住。我很詫異,小輩,又無資歷,劉公為何如此青睞。原來他是看我寫王蘧常先生章草,且多次獲獎、參展,擬借此會有所交流。及至知道,我連王老一面也沒見,他反而為我分享許多王老寫字細節與思想。他肯定我,着意鼓勵一番。這頗增我信心,至今沒忘。臨別還提議,回去後相互交換書作(若干年後再次交換作品)。大約這是劉先生對晚輩一種鼓勵方式吧。其後的幾年,因在《書法報》忙,用功寫字少了,也可能所見的花哨多了,曾一度徘徊無主,甚至想擱下章草。但終是回歸章草,並沿王蘧老的書法理路,繼續深入之。這或多或少與劉先生當年鼓勵有關。他與上海先輩多有遊學,眼力好,於印於書,皆有特別造詣,我並無資本懷疑他的意見。

  與鮑先生認識在二○○二年三月,當時我創辦《書法報.蘭亭副刊》,設有「蘭亭諸子」欄,想到鮑先生。也有一點私心,我一九八四年也曾寫過秦簡,是循王蘧老思路,為章草探源,後未深入臨習。而一向寫漢隸的鮑先生,忽轉到秦簡,且起勢很好,不知其思想如何,我很想了解。於是借機請趙彥君聯繫,請教鮑先生。其實匆匆一席,交談不多,頗如老相識,不乏觀點的默契。而他至今所實踐着的這條路,實際在上世紀末,就已經明確了的。這給予我很實在的學書策略性啟發。我回來後將訪問整理發表。先生看後告知:這是他感覺最輕鬆舒服的一次報道。其後,我不但一直關注鮑先生於書史之闕處着力這一向度,體會其高情古韻,亦時時省視自己的書藝向度,見賢思齊也。特別是近些年,我將章草取資,廓及既出秦漢簡牘草字,同時加大篆書臨習量,此即漫循王蘧常先生理路,並與鮑先生啟示相參,外人哪得知。我之所以在這裏,牽出與劉、鮑先生這段過往,因為這個對話,我發覺在當下,對於書法個體之藝術.人生,具有類似於路線方針的參考價值。而我,即其一例。

  拜讀二先生的學術對話集,不過半,便暗自吃驚:自省學書以來,無師親炙,居然沒大出錯。換句話說,二子將對話集,先惠我讀,太對了:那種警醒與啟發,讓我三思屢省,借這段時日,竟將自己書道乃至人生前路,復作一次規順。真要感恩二位。盛年不重來,一日難再晨。劉先生說了:學習藝術,籠統地講,一定要有見識,一定要聽從高手的話,聽從有水準老師的指點。生命,時間,很珍貴,一不小心,就可能成浪費。

  對於他們的展覽作品,毋須多說。這種少件數作品加藝術對話的展覽形式,頗發人思。如二位先生之所吟味:一兩件作品,三五同好,一兩小時,在一種藝術之美中徘徊……只要作品能足以反映你的創作水準和思想高度就行。其實,三兩作品就夠展示其人此一時之全部,我想這正是書法藝術與人關係之特異處:只要你今天用功,用對了,你永遠會驚奇你明天的優異,所謂藝無止境也。劉先生刻有多方印:「昨是今非」,就這意思啊,甘苦深知。所以,他反覆強調終生臨摹的必要性與意義。因為書法並非單由思想,理論而成,必須連同整個軀體來訓練,以臻「人書俱老」。只想着到老可不行,身手未歷練到老,即使人老了,你作書那個系統仍舊幼稚,那個書寫機制並未營建得老成練達;況且,因生理節能機制作用,不練功即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奈何。鮑先生說:中年以後,臨不臨帖,幾乎決定這個書家晚年的成就高低,幾乎是這樣的。

  臨帖學技法,讀書養性情。而性情高低,更決定技能方向與創作的高低。在總體取法上,則如鮑先生所說,「最入古,最風格。」學習書法,是一個不斷限制(捆綁)自己,忘卻自己的生命過程,而與之完全重疊共時進行的,是一個不斷釋放自己,信任自己的生命過程。你重疊得越緊張越嚴密,最後的出息也越高遠。隨着自己年紀和閱歷的增長,又鑒於現實書壇,對於一個書法家,我更關注其終生追求,他的書路是否可以一以貫之,具有可持續性。因為這更貼近書學.人生的內在關係。對書家學書理路的看重,要強過對其作品一般技法的欣賞和總結。同時,就書法家而言,能否實踐.創造一種經濟有效的學書模式,比之創作幾件十分完美的作品,也就顯得更為重要。一件再完美的作品,也只是書家某一階段性的審美呈現。對後來的接受和觀照者而言,學習模式似乎更能幫助我們,去全面考察書家之所以成為書家的全程。通過這種模式,才使之達於書藝至境,具有不斷創作接近個體完美作品的可能性。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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