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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紛飛\虎跳峽驚魂\小 冰

時間:2019-07-24 03:24:05來源:大公報

  鳳凰衛視的紀實節目《冷暖人生》,今年四月十六日再次播報三十三年前的長江漂流,這次以洛陽隊為嘉賓。洛陽隊是三個「長漂」隊之一,被笑稱為「地方軍」;另有楊勇所在的「中國長江科學考察漂流探險隊」簡稱中科隊,被笑稱「中央軍」;以及後來撤漂的美國隊;據說還有單槍匹馬的長漂「個體戶」,都是熱血青年。

  長漂一度與五連冠的中國女排齊名,是創舉。而漂前的考察卻鮮有人問津,成功的漂流一定先有考察,也伴隨艱難險阻,例如虎跳峽,那是探險的鬼門關。我請求楊勇把考察日記發來看看,楊勇非常仗義,為人逢山開路遇水搭橋,說發就發。獲取了老同學的福利,我先睹為快。

  日記寫到,虎跳峽是長漂中要啃的「硬骨頭」,是考察難點。十六公里的峽谷浩浩蕩蕩,落差二百零六米。尚未到達峽口,已聽見沉悶的水聲,看見升騰的霧氣。金沙江以銳不可當的氣勢將兩座高山劈開一道狹窄的縫,形成一個看似連老虎都能跳過的峽口。楊勇與戴善奎、孔志毅等順着岩壁下到中虎跳峽(孔志毅,軍人,長漂中犧牲,當時他的孩子僅幾個月大)。江水陡跌,礁石滿江,巨流翻滾,孔志毅說:「到時候我第一個下。」他拔鬆一塊卡在礁石裏的漂木,扔進水中,漂木立即就不見了。說話間他腳下小小一滑,嚇得大家一身冷汗。楊勇心裏盤算,這塊硬骨頭怕是難以啃下。

  回到上虎跳,楊勇獨自爬上虎跳石。那巨石約莫一千五百立方米,挺立在江中不動搖,一側激流傾瀉,另一側連着河岸的亂石。水氣撲面,寒意逼人,身體被狂風猛吹,腳趾如果不緊扣石頭,人就會像棉花似地飄進激流。江中波濤翻滾,泡沫滿江,震耳欲聾的水聲定能傳至數里之外。每秒五百至兩千立方米的巨流,從十餘米寬的通道傾瀉而過,形成一扇巨大的瀑布,奇觀不可思議,美極了。

  不宜久留,他趕緊撤離,不想沿原路繞道上山,決定攀岩而上。此時,同伴們在山崖邊嘶聲竭力地呼喊他,江水轟鳴,他聽不見。岩壁百把米高,近乎直立,他貼身上行,下面有雜草可以抓扯。他終於看見前沿了,爬近一看,那卻是一面負坡,不能攀援。體力快耗盡了,身體在顫抖,回看下面的巨石和江水,他絕望地呼喚同伴,他們同樣聽不見。衣服在滴水,是汗水混合江水,身體往下滑,摳着土的手磨出了血。剎那間他感到當天必死無疑,長江又將增添一個悲壯事件。

  與死同時迸發的念頭,還有超強的求生慾,它勝過任何其他追求。楊勇說:「我感到自己遠比從前想像的堅強。拋下所有物品,只留下相機和繩索。抓住一簇草,草一抓就鬆,又抓一簇,還是鬆的。我突然發現斜上方有一塊凸起的尖石,那是我的壽星石柱!拿出繩索,連接背帶、襯衣、相機帶,套上尖石,終於攀到了上面。晚上九時,與焦急尋找我的同伴們會合。」

  楊勇慶幸自己沒有太過匆忙地「獻身」長漂,但是他沒有想到,長漂結束時被告知,他的親弟弟楊東,在趕往虎跳峽看望他的途中遇車禍身亡,年僅二十歲。

  從此他與長江更是脫不了干係,一輩子牽腸掛肚,單單是虎跳峽就先後七進七出。當年敲鑼打鼓、列隊歡迎英雄歸來的熱情早已退卻,邁進六十的楊勇,依然奔走在高山河流之間,為保護江河搜集原始資料。同學們對此有的接受有的不能接受,不能接受的覺得,生活是廣角鏡,應該在專注事業之餘分分心。只是楊勇對江河愛之深,情之切,欲拒還迎,欲止故縱。曾經在美國的一個環境研討會上,有洋人學者說他「You look like Bruce Lee」,說他像李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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