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午餐的時候，我和身邊的兩位老人閒聊。一位是在德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捷克老太太，另一位是土生土長的德國老大爺。我們最開始是在說各自最喜歡的旅行方式，老大爺說飛機，因為快；老太太說郵輪，因為舒適；我說火車，旅途輕鬆還可以看風景。

　　聽到我說火車，老太太和老大爺同時把頭轉向我，作出誇張的驚訝的表情。

　　「德國的火車準點率簡直太差了，你竟然會喜歡火車！不過嘛，如果不趕時間，其實也還好。」德國老大爺皺皺眉頭。

　　「我感覺還好呢，只遇到過一次晚點。」

　　「那可能是你不太經常坐火車吧，要知道，德國火車的準點率只有不到百分之八十！」老大爺很認真，「而且這幾年火車越來越擠，也沒有相應地作一些改善。有一次新聞上報道說，居然有火車因為乘客太多，把有票的乘客趕下了火車！」

　　「德國鐵路系統售票會超售很多麼？」

　　「有一些是比如說買月票、季票或者年票上下班的上班族，遇到遊客多的時候，或者碰巧有什麼活動，某一兩班火車可能就會遇到乘客過多的情況。據說那次事件是火車上的工作人員打電話叫來的警察，把乘客趕下了火車，簡直是太野蠻了！」

　　「不過公平點講，最近幾年鐵路翻修工程比較多，所以準點率有所下降，班次也受了影響。以前德國火車可是以精確的準點率著稱的！」捷克老太太忍不住幫着德國火車說說話，「而且，德國火車準點率的標準是，六分鐘，只要晚六分鐘就算不準點，還是相當苛刻了。」

　　「好吧，我以前生活在瑞士。」德國老大爺歪着腦袋作了一個「你們要理解」的表情。

　　「噢，那當然……」我和捷克老太太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立刻明白面前的德國老大爺為什麼會對德國火車不準點如此敏感。大家都知道，瑞士的火車系統，是全世界數一數二的。

　　「你知道麼，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要了解德國的效率和精準，請去瑞士體驗。」德國老大爺顯然還沉浸在他對德國火車的情緒中，「所以回到德國以後，我對『遲到』這個事情都完全沒有了脾氣。曾經開會我是不允許任何人遲到一分鐘，現在遲到五分鐘之內我都可以理解。我們都在試圖習慣，現在的公共交通沒有比以前好。」

　　「你這可比火車準點的考勤時間六分鐘還嚴格哦！」我笑着跟老大爺說。

　　「如果公共交通的正點率再降低，我可能真的要把這個標準降到六分鐘了！」

　　也許是試圖安撫德國老大爺，或者只是出於好奇，捷克老太太在手機上找到一個二○一七年度的歐洲火車運行狀況的排名。第一名毫無意外的是瑞士，然後是丹麥和芬蘭，而德國在這二十五個國家中排名第四。

　　「我承認，還不算太糟！」老大爺撇撇嘴，臉上是思緒萬千的樣子，「又有什麼辦法呢。我們德國人都是在這樣的抱怨聲中推動着社會的改善和進步。內心深處，我們對德國的將來，還是信心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