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乾隆皇帝詠豬：「夕陽芳草見游豬」，畫家王夢白繪畫/資料圖片

　　家家戶戶忙於準備，迎接已亥豬年來臨。大年卅晚，將是大批市民湧到沙田車公廟，爭着上頭炷香，祈求豬年帶來好運。新年我們託福於豬，一些關於豬的壞話就不要說了，譬如，「豬朋狗友」責怪親人結識損友；「豬咁蠢」罵孩子學習成績欠佳，這些話，有損豬與人的良好關係，對豬也不公平。

　　豬真的這麼不濟？可以說，很多人出於對豬不了解，產生誤會。我也是最近對豬的性格有較多了解，豬不但不壞，不但不蠢，還很聰明，很善良。

　　誰說的？自是最了解豬的人，以豬為業的養豬人。

　　新界養豬人現在有四十三戶，比上世紀八十年代鼎盛時四千個養豬場只及零頭數字，但剩下來的不簡單，都是很有經驗的養豬專才，包括對豬隻個性及生活習慣的透徹掌握，我是從養豬人間接知道豬為什麼是人的好朋友。

　　豬有什麼長處？首先牠的性格什麼都受得了。

　　你把牠打理很乾淨，牠會保持乾淨；你就讓牠全身骯髒，牠會沒問題，就這樣吧。

　　豬很受教，教牠什麼牠什麼都去做。你教牠看家，牠像狗一樣看家；訓練牠打獵，牠就能攻擊，像野豬一樣狠。

　　豬能隨遇而安，你寵牠，牠隨遇而安，你虐待牠，牠躲在一角修養，什麼情況下都能處變不驚，甘之如飴。豬的規律性很強，比頑童受教。安排牠在指定時間做固定的事，經幾次訓練，牠養成習慣，知道什麼時間該睡，什麼時候吃、什麼時間該沖涼，不用待人催促，牠自己會去做，豬有這些長處。

　　去看相，是屬豬的，相士都指你聰明，相士不是白說，根據上面這些得來，認定屬豬的人聰明，有才華，勸人不要用「豬咁蠢」罵別人罵子女。不過，屬豬的個性有些好玩。豬一團和氣，愛擠成團，很少發生騷亂，非常合群，即使有，也是玩耍，玩一陣，又歸到一團和氣。有這些長處，便要說幾句話讚賞：豬大哥呀，你有正能量，你不會吃不下、睡不着、心不安。你會學習，守規律。就這些好處，足以洗去負面，討回公道。

　　新春求財，家家期待豬年行好運，豬能為你賺錢，買樓、買車。下面說一位新界養豬人發財的事。事主元朗八鄉人，父親擺街邊賣零食。一天，見父親買兩隻豬仔入屋，事情就由兩隻豬仔開始做他的養豬人；今天，他擁有近十萬呎的農場，豬近三千頭，幾千豬囤於一塊地，外人進去一時不習慣，千豬攢動，聲似悶雷，這場面市區客人少見。至於事主，早已離開豬場，現住的是別墅式豪宅，開名車。這不就是兩頭小豬改變人的命運嘛。

　　時至今日，事主有一套成熟的投資理論，自誇從豬身上實際運作得來。概括一句話：「養豬好過買股票」。他說的「好過」，當然從賺錢的角度考量，就是說，買股票賺的錢，不如養豬賺的多。可以肯定他不會是「股神」巴菲特的粉絲。

　　事主這樣解釋他不買股票只擴大資金養豬的賺錢哲學，認為買賣股票有賺有蝕，賺者開心，誰說沒有風險呢？用一百萬元買股票，若碰上像最近一日跌五、六百點，損手損腳，真金白銀買賣，尚可守住等翻身，若做孖展，便要拿現金補價，大市繼續再跌，再補價，再跌再補，手上現金用盡，有人就這樣一鋪清袋。這是他不投資股票的理由。

　　他打趣說，養豬不用補倉，養一隻豬，變出一群，豬一次可生十二隻，有時十四隻，只會增加不會減少，一隻母豬一生起碼生十次，有時十多次，一隻便衍生出一百多隻近二百隻，算盤打得響噹噹。他精明的地方，難以反駁。這便明白他愛豬如愛金銀珠寶的道理。唯一可以對他說，你不怕髒嗎？

　　髒是免不了的。元朗八鄉六十年代那些年，有些村民生活拮据，打工或耕作僅可養家，不得不找些外快，養些雞鴨，或養豬仔一兩隻，是常見的事，人睡在木屋上層，豬睡在下層，豬的呼吸聲深夜可聞，還有糞便氣味混在空氣中，養豬與嘆冷氣喝咖啡，吃雪糕是另一回事。

　　事主從髒逐步走過來的，沒有豬舍，自己赤膊用鐵皮木板搭豬舍，一塊接一塊搭起上蓋。當局派人巡查豬場衛生，糞便處理是否合標準，事主改進設備，將排泄物向下流到糞池，減少人手處理，又用水簾降溫，抽走豬舍空氣。賺了錢，投資建排污池，本來很多髒的工作，經過技術改善，原本許多髒的工作用別的方法代替了。農場擴大，僱用的工人增加，農場的事交手下管理，自己抽出身來，向外發展市場，這小子今日已是中年商人，有自己的黑豬品牌，住豪宅，揸賓士、法拉利，愛豬之心不變。

　　朋友說，能不能找一首詠豬的詩，此話有趣，想了一刻，記起一段胡適、梁啟超與豬的趣事，徐志摩、聞一多、梁啟超、胡適眾學者的一次聚會，胡適說中國古詩很多，沒有人寫過豬。梁啟超聽了，隨口舉出乾隆的「夕陽芳早見游豬」反駁，各人佩服梁啟超博學，即時請畫家王夢白以此句入畫。此畫現今存世（見圖）。

　　己亥年伊始，富貴豬來了，祝福社會繁榮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