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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赤道思念冬天/徐海娜

時間:2018-12-17 03:17:57來源:大公報

  圖:北方的冬天讓人懷念/作者供圖

  生長在北方的我,小時候很討厭穿厚重的冬裝,直到腿部膝蓋窩的皮膚都凍得起了皮屑,才願意再多加一條褲子。長大後一直希望能到南方工作和生活,果然如我所願,我常居的城市開始一個比一個往南,直到有一天到達了赤道。可是,我卻開始思念起了北方的冬天。與赤道悶熱潮濕多雨的所謂冬季比起來,北方的大雪紛飛更加惹人嚮往。

  北方的冬天,我印象最深刻的都是夜色,那些下雪的夜。白天好像不是在學校裏學習,就是在家裏睡覺,能玩的大概只剩晚上了。早起出門去上學,天還沒有亮,腳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聲音,是為路燈下搖曳的雪花配樂。初中的時候,放學比較早,但如果剛好下雪的話,是斷斷不會直接回家的,必定要呼朋喚友在雪地裏玩個內外濕透。北方的冬天,天黑得很早,所以常常都是就着夜色在玩,同學們大多也沒有手表,有時候回家已經是晚上九點。往往這時候,爸爸就會出來到處找我,那時候沒有電話、手機這些通訊工具,只能憑着經驗和運氣找回晚歸的孩子。我記得有一次,我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迎面就碰上了出來尋我的父親,我撒謊說,去同學家拿作業本了。爸爸沒有揭破我拙劣的謊言,但我知道確實晚了點,以後再出去玩耍會估摸着時間。

  還有一次,我回家回得更晚。那天晚上,大雪紛飛,在昏黃的路燈下,一片片,一團團,彷彿永無止境地落下來。離家越來越近了,大門口有一個身影,頭微微蜷縮着,在原地踱來踱去,走近了才看到是母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她就開始在大門口等我,身上落滿了雪花。終於等到我的時候已經將近半夜十二點。雖然她幾乎沒有責備我,可是之後,我再也沒有那麼晚歸過了。

  高中的時候,我的學習生活變得無比緊張,可以用「披星戴月」來形容那一段日子。冬天,總是天不亮就出門,晚上十點才放學回家。如果放學的時候,趕上一場雪,那就是我一天的沉悶辛苦得到的最大慰藉。雖然雪花鑽進脖子裏十分冰涼,但一起回家的同學並不急着趕路,即使有人着急也走不快。在滿是雪痕的路面上,我們騎着自行車,小心翼翼,慢慢地騎着,不敢剎車,雪地上一個剎車就會讓人直接摔倒。大雪茫茫,愈顯得街道空曠,雖已經是晚上十點,卻沒有人害怕,那是獨屬於為高考拚搏的學子們的短暫快樂。記得有一次,我先到家了,還有其他家遠的同學要繼續走。雪花像米粒兒一樣漫天飛舞着,大家的臉和耳朵都凍得通紅。我停下來和大家說再見的時候,忽然想起應該把我脖子上的圍巾借給別的同學。當我真的這麼做的時候,我並沒有想到二十年後仍然有人記得那一幕,我們路燈下交接圍巾時同學的目光和相互傳遞的無言的溫暖。

  如今有時候,我們全家會回到我的家鄉小城去過年。往往那個時候,我年幼的孩子就會切切地祈禱,希望來一場大雪,而我的家鄉每次都沒有辜負小兒的期盼。猶記得小兒第一次見到真正的鵝毛大雪的情景。那天,天空的烏雲濃重的彷彿要把整個大地都吞噬了。包裹在羽絨服裏的他,跟着外公在雪地裏走了半天,連一句話也沒有說。平日裏滔滔不絕的他一定是被這漫天漫地的大雪那種恢宏氣勢給鎮住了。有一次我們冬天去北京,沒有雪,只有濃重的霧霾,孩子還是執着地要找一個滑雪場。於他而言,觸摸過真實的冰雪才算不辜負北方的冬天。

  關於雪的記憶幾乎都是美好的。冬天再一次來臨了,每天等到孩子睡着,我就開始畫那些下雪的日子,我畫了很多小雪人明信片,蘊藏着我對冬天的浪漫想像和溫暖的回憶。我給這一系列畫作起名就叫做「在赤道思念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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