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在柏林的國際學校上學，學校大約一半多是德國本地人，一半是來自各個國家的外籍小孩。國際學校授課以英語為主，德語是必修，學校主辦的課外興趣班有法語、意大利語和中文，分別按初級和中級各分了兩個班。我沒有想到，中文班竟然是最熱門的語言興趣班，報名第一天便報滿。

　　那天兒子放學回家，激動地跟我要求說也要參加學校的中文興趣班，我一頭霧水，說：

　　「你的中文水平應該不需要參加給外國小孩的中文學習班了。」

　　兒子有點失望，跟我解釋說：「因為我最好的兩個朋友都會說中文，他們中文說得很好了，但在那個班上。」

　　「他們是中國小朋友？」

　　「不是，賈可布是英國小孩，喬納斯是德國小孩。」

　　昨天接兒子放學的時候正巧碰到了喬納斯的爸爸漢斯。漢斯熱情跟我說：

　　「喬納斯特別喜歡中文，經常跟我說今天又和你家兒子用中文說了希臘神話啊哈利波特什麼的。」

　　「那真不容易，希臘神話講起來還有點複雜，聽懂也不容易。你兒子的中文應該相當好了。」

　　「在參加學校興趣班前，他已經有兩年每個周六去一個專門的中文學校學中文，那是一個很嚴格的學校，還會要求小朋友認真完成作業。這學期開學的時候老師說他的中文水平已經從初級進入到中級了，說是大概相當於中國小學三四年級的。雖然現在這個學校的中級中文興趣班以興趣為主，我覺得讓他多一些機會練習一下也好。」

　　「你們是德國人對吧？沒想到你們會認真的讓小朋友學習中文。」

　　「現在德國學中文的成年人也很多，中文學校很受歡迎。不過很大部分是因為人們對中國經濟發展的預期，以及中國與德國各方面的交流增多，所以覺得學好中文會有更多的商機和就業機會。但還有一部分家庭跟我們一樣，讓小朋友學習中文一方面是我們全家都對中國文化很感興趣，覺得上下五千年有太多美妙的歷史我們想去探索，另一方面是對於『嚴格』這個教育理念上我們的贊同。」

　　「是的，中國的教育是以嚴格著稱，甚至『嚴厲』。我想這跟德國文化中的精益求精其實是有呼應的。」

　　「完全同意！」

　　初到柏林不到三個月，我已經深刻地感受到了德國人學中文的熱情。

　　在火車上，我遇到前來和我們家兩個小朋友用中文問好的德國大叔，兒子像個小大人兒一樣稱讚他的中文說得很好，他告訴兒子那是因為他的太太是中國人。

　　還有一次是銀行的大堂經理，最開始我們跟他說英語，他英文說得馬虎，突然問我們是不是中國人，得到肯定答覆以後，立刻開始一口流利的普通話，說他在上海和廣州住了十多年。

　　後來還遇到即將去香港開展銷會的咖啡機推銷小哥，吃飯時過來搭腔的德國老太太，從他們金髮碧眼的笑臉中傳出標準的普通話總是讓我們有些小驚喜。甚至有一次打電話詢問包裹，對方聽我說完我的姓氏拼音以後也開始說中文，着實讓我嚇了一跳。

　　我回到家拿出德語課本，決心要認真地學習德語，就像德國人認真地學習中文一樣。從某種意義上講，認真和嚴格，是我們，也是德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