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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活劇透蒼涼

時間:2020-09-24 04:23:16來源:大公報

  圖:今年是張愛玲誕辰一百周年,其小說經常被改編成影視作品\資料圖片

  今年的九月三十日,是文壇傳奇張愛玲誕辰一百周年紀念日。張愛玲的人生頗具色彩,留下了既繁華又蒼涼、既百轉千回又緣起緣滅的人間故事。其作品不僅聚攏眾多「張迷」,許鞍華、關錦鵬、李安等知名導演曾分別改編張愛玲小說《半生緣》、《傾城之戀》、《紅玫瑰與白玫瑰》、《色,戒》……日前,香港嶺南大學中文系教授、《細讀張愛玲》作者許子東在接受大公報記者採訪時,從近來許鞍華拍《第一爐香》講起,詳細闡釋影視導演的「張愛玲情結」。\大公報記者 劉 毅

  張愛玲生前做過編劇,所以其筆下的故事,都充滿了一種適合影視改編的「場景描述」,但在字裏行間,華麗與蒼涼兼具的人生觀、細膩的情感及心理描述,既感染着讀者,卻又令一眾導演感到為難。對此,許子東接受大公報記者專訪時表示:「張愛玲作品的影視劇改編是有市場的。今天不少觀眾不再追求宏大敘事(的作品),反而追求美好生活。而張愛玲的作品呢?她寫男女、寫城市,說到底還是在寫生活。也因此,能引起現代觀眾的共鳴。」

  小說惹共鳴 改編不容易

  但他認為張愛玲作品在影視劇改編上並不容易,因為簡單幾句,已見韻味,卻很難通過鏡頭表現。「比如《第一爐香》提及喬琪喬第一次見葛薇龍時寫道:薇龍那天穿着一件磁青薄綢旗袍,給他那雙綠眼睛一看,她覺得她的手臂像熱騰騰的牛奶似的,從青色的壺裏倒了出來……如何在鏡頭前表達這種語言?關錦鵬在拍攝《紅玫瑰與白玫瑰》時,索性就在銀幕上打出原文:振保改過自新,又變了個好人。」

  由許鞍華執導、改編自張愛玲小說的電影《第一爐香》,入圍今年威尼斯影展非競賽部分。「許鞍華是一位非常有文學底蘊的電影導演,我看過《第一爐香》樣片,效果是很不錯的。其中,俞飛鴻飾演的姑媽角色有很大的突破,人物性格由壞變得微妙。」許子東說:「我相信,這部《第一爐香》可以成為大家在疫情後重新回歸電影院的一大理由。」

  算上今次的《第一爐香》,許鞍華還改編拍攝過張愛玲的《半生緣》和《傾城之戀》,並沒有因為張氏作品難拍而止步。她曾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如此回望這三部影片,認為三部電影作品折射出「張愛玲在探討愛情與人性具驚人的準確和前衛」。許子東在提及許鞍華執導的《半生緣》時更讚揚演員很入戲:「《半生緣》比之張愛玲早期的小說較為平實,但電影將其昇華了。」

  李安《色,戒》 輔以想像力

  但眾口難調,改編拍攝張愛玲作品,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對此,許子東說:「固然要保留原作的文學性,但電影始終是一門生意,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每一次的改編,都有很高的關注度,再加上張愛玲文本特色,要求導演要具備十分豐富的想像力,這方面我認為李安的《色,戒》拍得很成功,但依然有人認為李安『心太軟』,事實上影片結尾還是貫徹了張愛玲作品一貫的冷酷,間諜對敵人動了情、死了。」

  一眾導演將張愛玲的故事搬上大銀幕,各有理解,各有詮釋。許子東認為張愛玲文學作品尚有可待影視人挖掘的創作話題。有人說,導演王家衛最該拍一部張愛玲小說,因其光影風格很有張愛玲小說的那種格調。

  「假如我是王家衛,我會改編拍一部張愛玲的《金鎖記》。」許子東笑言:「張愛玲對於母女關係的探討十分非主流、卻很深刻,這點在《金鎖記》中很明顯,通過曹七巧這個女性,告訴人們,受害者如何成為加害者,又如何面對自己的一雙兒女。」

  許子東續稱:「在一般文學創作中,母愛是值得被歌頌的存在。但在張愛玲的筆下,母親會控制女兒、向女兒索取,要求她如何如何感恩,這一點在張愛玲另一部小說《小團圓》中亦有集中體現,當中出現了母親多次說,『我為你犧牲了多少多少』。由此可見,我個人認為她寫出了女性在做自己與做母親之間的矛盾,這一探討在中國文學史上都是十分少見的,也很值得改編者的關注。」

  理解張愛玲 拍出好故事

  許子東認為張愛玲小說於影視劇創作者而言,雖不容易改編,但切記不能為迎合某種主流而胡亂編造,一定要理解這位作家,貼合原著挑選角色,方能拍出好故事。

  熟知張愛玲的觀眾,都知道她筆下的人間是華麗又蒼涼的,透着一股子「冷」,就連書寫最該被歌頌的母女情時亦如此,這也許與其個人經歷有關,但在許子東看來,這恰恰是張愛玲作品的現代意義,「解讀或拍攝改編張愛玲作品時,華麗與蒼涼是不能分割的,她道盡人世的熱鬧,以及背後的蒼涼,但終歸是要繼續生活下去的。正好比今年的新冠肺炎疫情,改變了人們的生活習慣,無人能預知未來如何?會否進一步蒼涼?正如張愛玲的作品,蒼涼是真的,但也正因為這份蒼涼,才更加要珍惜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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