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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浸古物解真味 繪畫風雅探故宮

時間:2019-06-10 07:40:22來源:大公報

  圖祝勇(右二)向參加《上新了.故宮》的演員蔡少芬(左二)、鄧倫(右一)介紹故宮文化\受訪者供圖

  故宮的宏大深邃是難以名狀的,但祝勇卻是那個偏要掀開它重重面紗的人。從《故宮的隱秘角落》到《在故宮尋找蘇東坡》,再到新近面市的新作《故宮的古物之美——繪畫風雅》,著名作家、故宮博物院影視研究所所長祝勇一次次尋覓着獨特的切面,為人們打通進入故宮的全新隧道。\大公報記者 張寶峰

  近日,大公報對祝勇進行了獨家專訪。在談到這部新作與他最痴迷的故宮時,祝勇說:「故宮是一座通識藝術寶庫,認識它,需要人們打通書畫文史的界限,用一種多元視角加以審視,只有這樣,才能領略故宮真正的神韻。而在我關於故宮的眾多創作中,繪畫始終是一條隱秘的主軸。」毫無疑問,這一次,祝勇要從這條「主軸」開始,為人們解鎖進入故宮又一重密碼。

  抽絲剝繭析名畫

  採訪在箭亭旁的故宮書苑進行。箭亭本是清朝皇帝及其子孫練習騎馬射箭之所,在臨旁設置這樣一處雅致的書房,足見「動靜相宜」之機妙。書苑中陳列着各類書畫珍品。「你看,那是玉翠軒的一幅貼落畫,仔細看,裏面放着一尊青銅觚。」隨手一指,祝勇即興介紹起來,這件青銅器是有實物的,但為什麼要把它放在畫裏?那就必須從繪畫轉向青銅器。如果你不懂青銅器,又怎能真正讀懂這幅畫呢?

  沉浸深宮十餘載,祝勇最大的體會便是:故宮的古物及其背後的文化是一個整體,而不能割裂地看。「也許難以想像,一處乾隆花園的設計,其實可以追溯到王羲之的《蘭亭集序》;故宮雨花閣的制式居然和相距萬里的西藏阿里托林寺如出一轍。」本來主修書畫的祝勇越來越發現,故宮是一座通識藝術寶庫,只有打通書畫文史的界限,同時用多雙眼睛檢索審視,才能捕捉到故宮真正的神韻。這一點,也成為祝勇創作「故宮系列」的緣由。

  「在眾多創作中,繪畫是一條主軸。」祝勇對大公報記者說,「繪畫更加直觀,而且其中潛藏着很多隱秘的符號和密碼,我對破譯它們有着濃厚的興趣。」《繪畫風雅》正誕生於這樣的衝動。

  《繪畫風雅》的書皮用的是故宮紅牆的滿屏圖。翻開這本書,即如穿越故宮的圍牆,跟着作者開啟一段探究之旅。從顧愷之的《洛神賦圖》到周文矩的《重屏會棋圖》,從顧閎中的《韓熙載夜宴圖》到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祝勇從中國美術史的長河中擷取了最激盪人心的幾枚浪花,以抽絲剝繭、解剖燕雀之術,將它們背後的文化和故事,將繪畫與歷史及人心,悄然勾連,暗暗打通。

  作家馮驥才曾說:「祝勇已經着魔一般陷入了昨天的文化裏。這樣的人不多。因為一部分文人將其視做歷史的殘餘,全然不屑一顧;一部分文人僅僅把它作為一種寫作的素材,寫一寫而已。祝勇卻將它作為一片不能割捨的精神天地;歷史的尊嚴、民間的生命、民族的個性、美的基因和情感的印跡全都深在其中。特別是當農耕社會不可抗拒地走向消亡時,祝勇反而來得更加急切和深切。他像面對着垂垂老矣、日漸衰弱的老母,感受着一種生命的相牽。我明白,這一切都來自一種文化的情懷!」

  在《繪畫風雅》第四章《張擇端的春天之旅》中,祝勇寫道:「汴京,被視作中國古代城市制度發生重大變革以後的第一個大城市,這種變革體現在平民和商人開始成為城市的主角。這一次,畫的主角是以複數的形式出現的。」緊接着,祝勇又從宋代小說、話本和筆記中,印證張擇端對汴京這座「命運交叉的城堡」的深切感受。在幫助人們解清了「複數的人」之後,祝勇又指引讀者關注那「唯一的河」。「在《清明上河圖》中,汴河正是對命運神秘性的生動隱喻。」祝勇寫到,河流以其強大的象徵意義,佔據了畫作的中心位置,時間和命運,也被張擇端強化為這幅畫的最大主題。

  在這一章結尾,祝勇以散文家的筆觸寫道:「至於張擇端的結局,沒有人知道,他的結局被歷史弄丟了。有人說,他像宋徽宗一樣,被粗糙的繩子捆綁着,連踢帶踹,塵土蒙在他的臉上,烏灰的臉色消失在一大片不辨男女的面孔中……時代沒收了他的畫筆,所幸,是在他完成《清明上河圖》之後。他的命,在那個時代裏,如同風中草芥一樣一錢不值。」

  讀過「故宮系列」的人都能感受到,祝勇的文筆既沉靜又灑脫。藝術家冷冰川就認為:「祝勇像江南深深的小巷,像巷尾微瀾的古井,自是一派閒靜。祝勇的為人為文多是冷冷的不動聲色,但很乾淨—氣味很乾淨,心靈很乾淨,其中蘊有足夠的真誠和內在的激情,有一種特殊的誠懇在裏面,他是那種有真正感情的人,當然帶着坦然的目光。」

  學海無涯書作匙

  這種內在的激情與灑脫也使得祝勇對故宮的痴迷與鑽研,絕不會是單純地「躲進小樓」尋章摘句,相反,他選擇了背起行囊,放足四方。多年來,祝勇沿循中國文化的地理脈絡,追尋太白古道,重踏東坡鞋痕,遍涉名山大川,深入手工作坊,在鳥鳴林動和煙火氣息中,檢視着中國文化的一條條隱秘線索。

  從西藏到甘孜,從湘西到江南……祝勇先後寫下了《西藏:遠方的上方》、《美人谷,塵世中的桃花源》、《江南,不沉之舟》、《北京,中軸線上的都城》、《再見,老房子》等九本文化筆記。這些在行走間收穫的學問與感受,後來都與祝勇對故宮的聚焦式鑽研,形成豐富而生動的互動和印證。

  起於腳下,終於筆端。寫作畢竟是祝勇最鍾愛的表達方式。「創作給我的最大體會,是寫作者內心世界的斑斕,足以讓他忽略表面的風光。寫作者是躲在這個世界背後的人,像一隻蹲伏在叢林中的老獸,冷靜地觀察着世事的變遷,不一定要自己跳到前台表演,尤其不應該在聚光燈的照耀下生活。因此,寫作者的世界裏沒有紅毯、歡呼、掌聲,甚至沒有任何與虛榮有關的東西。寫作者所依賴的只有寂寞而誠實的勞動,工具只是一枝筆,或者一台電腦,但他的世界無限廣大。」

  「我希望自己成為一個不起眼的人,混跡於群眾當中。」祝勇說:「如蘇東坡所說『萬人如海一身藏』,沒有人注意,逃過所有人追捕的視線,那才是最隱秘、最穩妥、最自由的生活方式。我會像吳昌碩,在紛雜、擁擠甚至有些髒亂的街巷中如魚得水,在最普通的生活裏超低空飛行。我願安靜地躲在文字背後,秘密地、不動聲色地,向乞力馬扎羅的神秘頂峰挺進。」在祝勇的內心深處,寫作和閱讀無疑是他進入這個世界的唯一護照。

  探秘紫禁圈粉絲

  得益於開放的探尋和跳脫的思路,祝勇探秘故宮的成果深受市場歡迎,特別在年輕群體中,更受追捧。二○一八年十一月,祝勇擔任總編劇的文化節目《上新了.故宮》在電視與網絡平台同時播出。在「故宮文創新品開發員」鄧倫、周一圍的帶領下,節目以尋常百姓的「未知視角」切入,帶人們走進了一段探秘紫禁的奇妙之旅。節目播出後,不僅收穫了視網收視雙第一的佳績,更為故宮圈來了一大波年輕粉絲。

  「我始終認為,不是年輕人不喜歡傳統文化,而是要看我們會不會講故事。」祝勇對大公報記者說,今天,無論男女老少,還都在使用筷子,吃着餃子,千里萬里也要回家團圓過春節,這些就是我們的傳統文化,它一直都在人們的血液裏,包括年輕人。只不過需要我們以更合適的方式去喚醒和激活。而這種方式並不一定要板起面孔擺出教書先生的架勢。

  二○二○年是紫禁城建成六百周年,故宮博物院也將迎來建院九十五周年。祝勇說,明年他會出一本聚焦故宮建築的書,為人們走進故宮再添一個新的維度,幫助人們認識故宮於萬一。按作家自己的話說:「六百年的宮殿、七千年的文明,一個人走進去,就像一粒沙被吹進沙漠,立刻就不見了蹤影。故宮讓我們收斂起年輕時的狂妄,認真地注視和傾聽。」正因為認知之深,才使得祝勇愈發謙遜和虔誠。

  這種謙遜和虔誠在《繪畫風雅》的序章中十分生動有趣地體現出來。這篇名為《畫裏相逢》的小序,落款是「一個畫者」,並標註「寫於某個朝代的夜晚」。這位穿越者在開篇中寫到:「我是一位古代的畫者,隱在一卷卷古畫的背後,時光模糊了我的臉,沒有人能夠看見我……有一天我死了,我希望我的畫還活着,前往我不能前往的地方,抵達我不能抵達的年代。」很顯然,祝勇既是那個幫助「前朝畫者」代筆的人,也是幫助「今日讀者」抵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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